连玉婵一时动容。
她心中感佩,但无言语能达。
说起来她连玉婵也是天之骄子,象国第一的人物。但也常有出身之囿,自觉若生于万乘之国、鼎盛之家,不应止步于此,也当能争名黄河。
可论及出身,她从小读着百家经典长大,《万世书》只是其一,姜望却只能简单地认个字。她的父亲是大柱国,神而明之,文武皆通。姜望的父亲是小小的药材商人,只有一些朴素的人生道理。她从小遍学名师,姜望只能翻烂几本无名剑谱。
但今日是谁称名绝世,谁为盖世英豪?
姜望纵算死于今日也已经能够名留青史。而他还在砥砺前行,奋苦不息。
连玉婵啊连玉婵,焉能自怨复自艾?
每日巳时,是白玉京酒楼众人聚在一起讨论修行的时候。通常是姜望或者净礼提出一个值得思考的修行问题,然后大家一起集思广益,碰撞灵感。
租住在这里的戏命也会参与,一场不落。
白玉瑕常戏言,此乃天下第一楼之会。
以菜品来说,白玉京酒楼虽然请了不少大厨,但基本都出身于各个小国,在天底下也根本排不上号。
以酒水来说,白玉京酒楼只宰有钱人,对普通酒客还是很厚道。但档次肯定是不存在的。
但若以酒楼人才来论……完全称得上天下第一楼!
姜望乃是大东家,主打一个放权。
黄河天骄白玉瑕主管酒楼大小事务并管账。
容国第一天骄林羡劈柴,兼酒楼打手。
象国大柱国之女连玉婵端菜,兼东家侍女。
悬空寺小圣僧净礼和尚……在白掌柜的撺掇下,开通了酒楼副业。
他坐在十楼至十一楼的楼梯上,两侧各竖一幡。
左曰:琉璃佛子。
右曰:诚意开光。
你还别不愿意。
他一天只接十单,接完就卷幡回楼上打坐。
只有酒楼超级贵宾,从一楼吃到十楼,在十楼奢侈消费过的客人,才有机会通过抽签获得名额,才有来花钱开光的资格!
开光无拘物品,佛曰众生平等,什么东西都能拿来开一下。
实在没有带,酒楼这边也有各式各样的纪念品。
当然,售价不等。
酒楼的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大家的修行也都有进益。
对于与会的每一个人来说,这都是一段难得的快乐时光。没有勾心斗角,不存在倾轧愤怨,大家就是简单地工作,简单地生活,简单地修行。
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简单并不简单。
巳时修行之会结束,午时又迎来酒楼生意的高峰。众人散去忙碌姜望继续修行。
戏命今天没有走,他一丝不苟地坐在那里,看着姜望道:“你每天就这样生活吗?”
姜望一边调理道元,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怎样生活?”
“修行,修行,修行,讨论修行,还是修行。”戏命道:“这是我这几天所看到的。”
姜望略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他屈指弹起一缕玉色的剑气,那是白玉瑕的切玉剑指:“伱说我刚刚破解这道剑指的方法,是否不够简洁?我总感觉忽略了一点什么。”
戏命很有些无奈:“……也许你没必要严丝合缝地破解,在第二指的时候破他灵台即可。他的修为不够,在这里留了空隙。”
姜望又弹起一缕雪色的剑气,与那缕玉色剑气互斗,很是专注地道:“若是他的修为够了呢?”
戏命直接道:“压迫他,让他第二指杀气更烈,第三指就很难衔接上,那时就是另一个机会。”
“切玉剑指的确是一门非常考验精细控制的杀术。”姜望看着互斗的剑气目不转睛:“你有一种很直接的思维,这非常难得。”
戏命淡淡地道:“你在想怎么切磋,我在想怎么杀他,仅此而已。”
姜望手掌一握,将两缕剑气都握碎在掌心,慢慢地扭过头来,看着戏命那张有些冷感的脸:“为什么你要想怎么杀他呢?”
戏命平静地道:“这是我的思考方式。”
“你的思考方式很危险。”姜望道。
戏命道:“所以我叫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