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道绝矣!
此道绝矣!
一声不绝,回响万年。葤
……
血魔已消,余北斗已不在。
但这场战争并未结束。
命运之血眸的照耀下,皋皆根本不敢妄动。
全知如他,当然明白一位命占宗师的恐怖。尤其在目睹余北斗焚炉血魔之后,他必须理解余北斗的强大。虽然还未迈向超脱,但在他与轩辕朔生死搏杀的时候,余北斗是有机会洞察他的弱点、加以干涉的!
血魔之死,亦他所求。
因为他无法再耗下去了!葤
他需要托举族群跃升,轩辕朔只需要断绝海族跃升。至少在超脱的交锋上,轩辕朔的积累更久,而他的背负更为沉重。
他不愿意成为烈火,而只能成为烈火。
他在与轩辕朔的彼此烧灼中,坚忍等待。
在余北斗道躯焚尽、命运之血眸消失的此刻。
沉寂如山岭的皋皆,终于搅动了他的龙须。
偌大的永宁海域,海族已经逃空了。海族之外的大海生灵,也作为海族之牛羊,被驱赶得十散**。
这意味着……他不必再镇压永暗漩涡!葤
皋皆在海底深深地喝了一口水,巨嘴像是无底的漩涡,喝出一道咆哮的龙卷来。然后他的龙躯开始移动,在漫长的岁月里,第一次自主的、自由地移动。
呜!呜!呜!
整个沧海都响起了狂啸的风声,那是自由的声响!
饮尽沧海水,搬动万里山!
皋皆伟大的身躯离开海底。
整个永宁海域瞬间崩溃!
近万年来最大的永暗漩涡,终于可以再次完整展现它的恐怖。吞噬所有靠近它的一切!葤
轰轰轰!
海底火山连绵喷发。
但就连岩浆,也要被永暗漩涡吞噬。
皋皆不再理会那些,卸下重负他轻装上阵。
他的万里龙躯一瞬间就撞入迷界,龙首靠近血色渐退的明月时,龙尾还在沧海中!
遂是一口吞明月。
整个迷界,整个近海,乃至于靠近迷界的沧海海域,都在同一时间,陷入没有边界的黑暗中。葤
永夜来临!
事到如今,他唯有杀轩辕朔而托海族,再无其它选择,他也不打算给轩辕朔选择!
但轩辕朔只是平静地说道:“你咬到了……我的钩!”
他第一次在天涯台上站起来,斗笠被迎面撞来的狂风掀飞!人们这时候才发现,他身高足有八尺,蜂腰猿臂,而面容贵极!
身穿蓑衣,却如披帝袍!
他仍然握着他的钓竿,握紧他的脊梁。
人字立地而撑天,什么是人的脊梁?葤
是不屈,是反抗!
是责任,是承担!
他坦然面对一切,包括他的爱,包括不被爱。
他坦然承担一切,近古时代拒海族,现世仍然一竿独钓。
他两次接近超脱,又两次都停下。
一次沧海钓龙,逼杀覆海。一次举身为火,焚杀血魔。
他心如明月,对一切洞若观火。葤
他清楚姞燕如不爱他,余北斗在算计他。
可是他不怎么言语,也没有怨怼之心。因为他明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其实从来没有人能够逼他做什么。
只是他愿意承担,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轰!
在那山岭一般的皋皆的龙躯内部,像是巨大灯笼一般,清晰映出了弯月的轮廓。葤
或者正如轩辕朔所说,皋皆咬住了他的钩!
在明月炉下的彼此消耗中,皋皆已经别无选择。咬钩其实是必然!
束在天之囊的血蜈蚣一下子就炸开了,金色的上古威严,悬坠成古老的金线,定在皋皆那万里龙躯的每一颗鳞眼!
天涯台以站起的轩辕朔为中心,千里海域瞬间被清空!在这个范围之外的海兽已经稀稀落落,大鱼小鱼三两条。
轩辕朔提竿而动,牵扯着皋皆的龙躯,撞碎无尽的规则,甚至于撞碎好几座界域!
他在这个时候像是挥舞着一杆大旗。以人族脊梁为旗杆,以万里龙躯做旗面!明月就是这面旗帜的绣图!
“呜——”葤
皋皆的喉咙深处,发出天地破碎的悲响。
镇压永暗漩涡之后是漫长的蛰伏,现在是他数千年来获得的第一次自由!
自由如此美好!
自由如此短暂!
可他的梦想终究不能实现,而他也无法甘愿坐视人族的绣图。
或者说——
为后来者铺路!葤
嘭!
千万声归于一声,所有的鳞眼一起爆开了!无尽的肉眼无法捕捉的微光,尽数绽放在天涯台上。这是一念之间亿万次的攻势,是皋皆至此亦不休的凝望!
轩辕朔猛然一提钓竿——
无尽的规则钓线,拉起明月之钩,明月之上,钩着万里长的龙尸。飘飘是空皮囊。
他往后倒。
在这个瞬间他杀死了皋皆,有了超脱的可能!
可是他也空了。葤
化为一尊后仰的化石,而后又碾为石粉。
被风一吹,洒落大海。
淡而微渺的石粉,飘飞在那列文字上——
海上明月起,于此望断天涯。
喀!喀!喀!
石台开裂,巨石坠海,在噗通噗通的声响里……天涯已断!
在跃出超凡绝巅的高崖上,两尊绝世强者互为因果,而一起坠落。两条超脱之路,同时破碎,皆成水中月影,随着那暗沉的海潮退去。葤
而皋皆虽死,余声仍然在迷界回荡——
“三十三年内,神临之上不得入此间!”
他曾经在与轩辕朔的斗争中,掌控了除两族重地外,几近半个迷界的权柄。此时以最后的力量定下铁律,纠缠在迷界的每一个界域里。
除非人族有掀翻迷界的决意,不然不能将此律打破。
曹皆、虞礼阳、岳节、彭崇简……
睿崇、仲熹、占寿、希阳……
两族之衍道、洞真,顷刻被驱逐出迷界。葤
剩下的尚有接触的人族和海族,彼此对望,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
战争结束了!
这可以说是一场人族的大胜,打得海族伤筋痛骨,不然皋皆也不必要在最后的时刻封禁迷界高级战力,以避免神霄世界开启前,人族的再次扫荡。
欢呼声在迷界的各处浮岛上响起来。
有人奔走相庆,有人热泪盈眶,有人放声大哭。
唯独姜望一直站在那里,抱着奄奄一息的祁笑,沉默地仰望天空,直至血色也散了、金色也散了、月色也散了,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候祁笑的声音响起来:“武安侯听令。”葤
她的声音是虚弱的,但是非常清晰,冷静。完全超脱自身生死,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酷。
她是藏在破碎的祥瑞甲里,被余北斗带着躲进了命运长河,才得以逃生。
虽然余北斗说她已成废人,但至少在此时此刻,她仍然是整个迷界战争里,人族方的最高统帅。
而军令如山。
姜望低下头来,静静地看着满脸血污、以寿限论预计活不过三十年的这位兵事堂统帅。
祁笑慢慢地说道:“现在迷界封禁神临以上强者,你抓紧时间,速杀陈治涛、竹碧琼,彻底结束钓海楼。”
她的缓慢全在于以恐怖的意志支撑残躯,让自己清晰地发出命令,事实上对于命令的内容,她并无半点犹豫。她已经想得很清楚。葤
姜望的眼睛睁得很大,他发现他无法通过这些血污看清祁笑的脸。
他完全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一个怎样冷酷的人!
他们刚刚才并肩作战!
为了此次迷界之战,钓海楼从创派祖师牺牲到当代宗主,甚至于危寻就是战死在祁笑的不远处。而战争结束后祁笑的第一个命令,竟然是让他去杀死钓海楼的未来?!
姜望完全知道军令的分量,他的声音也很重:“钓海楼在这场战争里付出了很多。”
祁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就像他也对她的想法很惊讶一样。
“我们付出了更多。死了多少人,你回头去翻阵亡簿。”祁笑慢慢地说道:“钓海楼的付出是有条件的。我们给钓海楼的承诺,就是不干扰钓龙客的超脱之路,甚至于……帮他创造条件,为其护道。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是他自己未超脱。”葤
“那么现在。”她理所当然又异常冷酷地道:“钓海楼既无超脱,又无真君,举宗上下不过两真人,弹指可杀。难道怀岛还要交给他们,镇海盟还要交给他们?是时候让我们齐国来统一近海,最大化地统合海岛资源。如此这场战争,我们才算是掠取了最完整的胜利。”
“你没有感情的吗?”姜望问。
祁笑皱着染血的眉:“战争不需要考虑这个。”
“我不同意。”
“我是主帅。”
“或许应该问问陛下……”姜望下意识地开口,又孤独地把嘴闭上。
确实不必问。葤
齐天子以迷界军事全权任以祁笑,那么祁笑的一切命令,就都是得到齐天子认可的。
但祁笑仍然清晰地点明:“你以为咱们的陛下,是何等样天子?优柔寡断?慈心仁念?还是像你一样幼稚天真?!”
她辛苦地呼吸了一下,继续道:“你以为天子当初为何能够容忍危寻组建镇海盟,因为他知道,近海群岛迟早有一天要纳入他的帝国版图。危寻为统合近海力量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他。”
姜望沉默。
而祁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竹碧琼是你的朋友。我可以体谅你,之后让别人杀,或者你能招降也行。但陈治涛必须死,且需要尽快杀死,不能给其它势力庇护的机会。他是危寻认定的宗主。”
姜望静静地看着她。
看得祁笑的眉头越皱越紧,而终于开口道:“曾经有人这样跟我说过,现在我也这样跟你说——当你的剑不足以维护你的道理。须知进退。”葤
祁笑勃然大怒!
但姜望已经伸手帮她合上了眼睛。
“您累了,说些我也听不清的梦话。请好好休息。”
而后就这样抱着祁笑,遽然转身,在迷界横飞!
人们在拥抱,在击掌,在欢呼。
姜望只感到巨大的孤独!
他的眸中照出一朵焰花,颜色三分,是为金、赤、白。葤
分别代表神,精,气。
此次迷界之行。
亲卫死尽,麾下军队死尽。
护卫统领方元猷死。
随身宝镜碎,镜中姞燕如死。
好友竹碧琼已白眉。
又见余北斗死。葤
此中三昧……已忘言!
“武安侯何去?”一片喧嚣之中,不知是谁的声音在高问。
猎猎狂风中,姜望只道:“赴约!”
……
……
……
葤
昨天写了一整天,写到凌晨。今天写了一整天,写到现在。如履薄冰,总算结卷。
明天再写总结。
……
南箕北斗,徒有其名。
水月镜花,一场幻梦。
感谢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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