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
一团深紫色的、内有电浆流动的恐怖雷球,蓦地出现在高穹,电光瞬间蔓延数百里—而又瞬间熄灭了。
与之对应的,是一只眼白漆黑、瞳仁为血色交叉斜线的竖眼,在海域最深处,缓缓地闭合。
电光骤闪而骤灭,照亮了这片海域,未能照透漆黑的海底,自也未能使这山脉一样的巨兽显见全形。
但海水是明澈的。
可以看到其间摇曳的海草,美丽的珊瑚,以及一群幼小的、粉嫩嫩的海兽,刚从母体里爬出来不久,正在褪去胎衣,快乐地嬉游。
这些暂且只能以兽为名的小东西,还没有生出灵智。也还并不知道,平静只是偶然,危险才是沧海的真相。
将灭世惊雷湮解于将发之时,此等伟力,已经超出寻常强者的理解。
即便是伏在海底的这尊巨兽,也不得不闭上一只疲惫的眼睛。被人族以「万瞳」名之,本名为「皋皆」的海族强者,当然有他想做的事情。
而这也的确不必跟一个洞真修士「聊一聊」,哪怕此人.....名为田安平。
哪怕这个人是很多人三缄其口的禁忌。
哪怕这个人已经在事实上窥探到了一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坐镇在海族近万年来所发现的最大的永暗漩涡之上,延续着这片海域的繁荣,注视着每一个海族的成长。
被憎恶,被仇视,也被恐惧被崇敬。
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他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之下,非洞真无以藏形,非衍道无以落子。
海主本相是龙族退至沧海后最伟大的创造,是「海主」二字的荣耀由来,也将是他皋皆的天国之阶。
他托举全体海族,完成了海主本相至神魂层面的演化,而最终目的,是寻求族群本质的跃升。让「海主」不再只是一个称号,让哪怕刚诞生的海族,也能真正成为沧海的主宰。
他还要填平所有的永暗漩涡,中止所有的湮魂海啸,让灭世惊雷不再咆哮于沧海....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他所承担的太重。
每一息都有数以百万计的讯息需要处理,田安平自己,包括田安平所看到的,都已经不重要。
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最关键的时刻.....
准备了再多都觉得还不够,排除了所有已知的隐患,都还会不安。
但世间岂有万全法?尤其是与人族作战!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海族不可以再止步,而他也已经托举了太多年!
就是现在。
这或许是最好的时候,也无所谓它是不是最坏。皋皆以瞳为鳞,睁眼时烛照沧海。
此刻一只一只地闭上,沉于暗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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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这一场影响了朝苍梧剑对娑婆龙杖的超脱之局的战争,是在天外神霄局的压力下,由齐国名将祁笑所掀起的狂澜。
那么海族在这场战争里所做的准备,仍然要往前追溯到三年前,在人族已经察觉到皋皆之目光的时候。
甚至可以更早一些,往前追溯千年,一直到旸国极盛而衰、山倾流沙之时。
那一次海族兵围苍梧境、关锁天净国,倾覆彼时名为「金乌台」的人族根据地,冲出迷界,大举攻入近海!
近海诸岛接连失陷,所谓海疆危如累卵....后来海族的名将们,也多次复盘那一战。包括大狱皇主仲熹,也多次问过自己—
如果当时海族的决策者们不是急于回归现世,急着踏足海岸,想把整个近海并吞为海族根据地,而是专注于啃下一座苍梧境或者天净国,现在
的战争形势,会不会不一样?
但历史没有如果。
现实就是海族选择了鲸吞近海的大战略,想把海巢堆满近海,把苍梧境和天净国都作瓮中鳖。忽略了人族的战争潜力,而高估了自己的兵锋。
结果人族修士一日赴海两千三,展现了无与伦比的顽强,在霸国崩塌之际,凭借着所有人族自发的拼搏,硬生生将海族又打回沧海!
此后便是千年的拉锯战争,构筑了几成均势的迷界格局。
那一战摘得的胜果远不如预期,但最后赢得的族运,仍然造成了天骄的井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