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赢得了足够的时间以及如眼下这般,阳光灿烂的未来。
他就这么躺着,搬运道元,努力化开药力,认真调理自己的伤势。
他本来什么也不想说,而且也从来都没有跟死人说话的习惯。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总之反正也要处理伤势。
他这样呻吟了一声,稍稍舒展了痛苦不堪的筋骨。
听到了四肢百艰难的回应。
这种痛苦,令他愈发有话可讲了。
于是他这样说道:“你比我大两岁,吃的饭都比我多很多,修为比我高也很正常吧?有本事你原地不动,等我修行两年试试?怎么就敢说你比我优秀,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不让我袭爵了呢?”
他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道:“你生意做得乱七八糟,金羽凤仙花的生意,在我手里,可以打通楚国渠道,多赚不知多少道元石。在你手里,我随便叫几个人配合重玄胖子说几句,你就转手卖了。你是蠢到看不出这份生意的价值,还是单纯的傲慢呢?呵呵,跟咱们那个爹真是一脉相承,难怪他喜欢你不喜欢我。”
“我在内府境,声名不显。你在外楼境,不也被那个重玄风华踩在脚底下?怎么我就不如你?”
“明明兵法韬略,我比你强啊…兄长,你知道我比你强吗?”
“别看你搭上了重玄胖子的战略,在这次战争中风生水起。如果我有一万大军,我会做得比你好。我能在重玄胖子那里拿到更多,我比你更了解他,我也比你更了解夏国、做了更多准备可我只有一都兵马。”
“重玄胖子他爹,是重玄氏的罪人,差点毁了整个重玄家。即便如此,博望侯也给了他公平竞争的机会。重玄遵同境无敌,绝世天骄,到了齐夏战场,他和重玄胖子也是一人三千兵卒,各凭本事。“
“咱们哥俩上战场,你掌兵一万,我掌兵一千…他奶奶的够干什么?”
别人堂兄弟都能拉开了架势,摆明了车马竞争。怎么我们是亲兄弟,同一个爹,同一个妈,他们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兄长,你知不知道你很蠢啊?
“你以为重玄胖子为什么在会洛府反倒是放缓了攻势?你以为他和姜望是抢不过你?"
"会洛北部夏军的动态明显不对劲,不是出了大问题,就是有大动作,可你却沉酒于短暂的胜利,根本没能洞察危机。白白浪费了你的天目神通!“
“又或者说,你太倚仗天目,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天目不能够看穿的!”
“我一直在等你,很认真地在等你,我告诉自己只等这一次,如果没有机会,就算了。我不会再对你动手。可你还是把机会送到了我面前”
“我知道你其实还能逃,所以我用自己拦住你……我……算了。“
鲍仲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我说的这些,都是借口。”
“但人需要借口让自己走下去,对吗?“
“兄长,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人的本心是不是真的那么恶毒?我一直以为, 我可以坦然地接受结果的.…然而我不能、
“我不能。”
他闭上了嘴。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要流泪。
但是他没有。
又沉默了一阵后,他坐起身来,很细致地开始处理嫡亲兄长的尸体。
肌肉、骨骼、血液、毛发…一切的一切。
用秘药将之一寸寸分解,混入泥土,混入山石,混入这宁静的小尖山。
当然不能用道术…
用道术做这些事情,很容易留下永久性的痕迹。
他平静地完成了这一切,又飞起来,来回地飞,开始处理他所能察觉到的一切痕迹一虽然这是齐夏战场,虽然鲍伯昭的死,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午阳城惨败,手下大军尽丧,主将能存活下来才是比较奇怪的更何况太寅又率军追杀了那么久….
再者说,等这场战争结束,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天地自然的规律抹去。…
虽然…
虽然有这么多的虽然。
鲍仲清还是很认真地做事。
反反复复,清理了足有十三遍痕迹。
他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忘记,鲍伯昭是怎么死的。
永远不要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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