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几句话,偏偏就落到了那徽州五义中的刘老二耳朵里。
这刘老二别的武功不行,就耳功还不错;您还别看不起这类“侦察型”的武功,没准关键时刻反而是这种功夫能救命——听见情况不对可以提前跑路嘛。
刘老二在这五人里算是脑子比较好使的了,他听到那几句话后,也没急着说出来,只是起身给大哥倒酒,然后绕着自己那桌走了几步,装作不经意地朝大堂的西南角瞟了一眼。
当他看清坐在那里的只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时,他才俯身到翟皓耳边,把刚才听到的话给汇报了。
“嗯?”翟皓一听,瞬间就变了脸。
他“啪”地拍了下桌子,登时就站起了身,恶狠狠地瞪着孙林二人的所在,迈步就走了过去。
那老三老四老五一时间也没明白咋回事儿,不过刘老二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好似懂了,几人随即也都气势汹汹地跟着翟皓一同围了过去。
呼啦——
翟皓走到那儿时,一甩手就先把那个屏风给扫翻在地,接着就站在孙林二人的桌边,居高临下地冲着林元诚大声喝道:“小子,你以为你说话我听不见吗?”
这番阵仗是啥意思,无论是客栈的掌柜,还是周围吃饭的客人……都懂。
前文也说了,大朙的百姓对这类江湖仇杀习以为常,基本都知道什么样的热闹可以看,什么样的不能看;眼前这无疑算是“可以看”的一类,所以他们也都没跑,只是保持距离默默瞧着。
“哼……”另一方面,林元诚则坐在那儿动都没动,一脸的冷笑。
林元诚可不像孙亦谐黄东来那般老油条,不管他的心性再怎么超然,也是个真正的少年人;引用某刘姓“瓜闹”的著名台词来说就是——年轻人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你笑什么?”那徽州五义中的老四一看林元诚的反应,也是吹胡子瞪眼地嚷道,“咱老大问你话呢?你以为装傻就能糊弄过去?”
“首先……”到此时,林元诚才悠然地放下了筷子,转头看向翟皓道,“你的确是没听到我说了什么,是你身边那位二弟听到告诉你的。”他顿了顿,“其次,你没有听到我说话的原因,倒也并不是你耳功比你二弟差太多,只因当时你正忙着大声放屁呢。”
“你!”这波连揭带骂,激得翟皓那酒后的红脸愣是透出一阵青来,“好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他说着,手已摁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我‘飞来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哦?”林元诚还是坐着没动,且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你要跟我动手?”
“呵……怎么?”翟皓好似误会了对方这个问题的意思,“怕了?”他鼻孔朝天,狞笑道,“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晚了点?”
“我不是怕,是觉得犯不着。”林元诚耸肩道,“虽说像你们这样的人江湖上有或没有都无所谓,但你今天若真因为我而无法在江湖立足了,从此回家种地去……那我多少也会有点愧疚,毕竟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叱嘤——
还没等林元诚这段话说完,翟皓便已怒不可遏,愤然出手。
翟皓的剑并不慢,状态好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用一招就串起七八片随风而来的落叶。
可惜,他选错了对手。
林元诚可不是落叶,他至少也是闪电。
翟皓以为自己的剑已很快,他的兄弟也以为他的剑很快,但那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
当——
当那剑刃碰撞的声音响起时,这场短暂的对决早已结束。
在场的众人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当他们回过神时,翟皓的剑已在半空中旋转着落下,而林元诚的剑则顶在了翟皓的咽喉处。
下一秒,孙亦谐又忽然站了起来,他一扬手,刚好接住了翟皓那柄正在下落的剑。
而林元诚,从始至终,包括此刻,都没从椅子上挪动过半分,他甚至都没用正眼去瞧过翟皓一眼。
“我的剑法,是不是还可以?”林元诚问这句时,一手持着剑,另一手还在端着酒杯喝酒。
“是……是……少侠武功高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侠高抬贵手,绕了我这一回。”翟皓并不是什么硬骨头,对他来说,尊严和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而他那四位兄弟呢,就更别提了……一看翟皓被人制住,他们四个就立刻后退了好几步,一副随时准备丢掉大哥跑路的样子。
所以说啊,“认兄弟”,可得长住了眼,单田芳老先生就曾经说过这么一段儿——“有些人啊,酒菜一摆上,便是大说大笑,大煽大叫,南山打过虎,北山套过狼。那名片往你手里一递,开口就是“有事儿找我”,你瞅他能耐大了?你可别真有事儿,真有事儿一找他,他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要不就是“家有事儿”,溜了。认这种人当兄弟,没用,他就是借着酒劲儿说些大话,口大舌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