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列朗亲王一边微笑着,一边回忆往事,“后来,这里落到了富歇手里,你知道的,当时他负责警务部门,得罪了不少仇家。他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一个秘密聚会场所,每次想要搞些什么阴谋就跑到这儿来和自己的朋友们商量……”
“富歇死了,所以这里就归你了?”公爵终于明白了。
“对!就是如此。”塔列朗笑着点了点头。“真可惜,富歇就这么死了!如果他还活着,如今他该多么兴奋激动啊,又到了他可以大干一场的时候了!你不知道,在1815年,他就在这里上蹿下跳,亲自手写了自己接下来的清算名单……多少有趣的戏码在这里上演啊!”
说到这里,亲王饶有兴致地拿起了酒杯,然后向在座的其他三个人提议,“来,让我们为已故的奥特朗托公爵干一杯吧,缅怀他那跌宕起伏的一生!”
然而,亲王热切的提议却没有任何人响应。
在座的人都知道,富歇是个什么东西。
他朝三暮四,背叛了几乎每一个恩主,他心狠手辣,作为国民公会的特派员一手制造了里昂大屠杀,他寡廉鲜耻,几乎比塔列朗更甚。
塔列朗所说的1815年,大家也知道是什么事——拿破仑从厄尔巴岛登陆法国,再造了百日王朝,然而在滑铁卢战败之后,他的王朝瞬间坍塌。
也正是在战败的消息传到巴黎之后,富歇和塔列朗等人在巴黎发动了政变,接管了巴黎的权力,然后“恭迎”路易十八国王再回到忠诚的巴黎,第二次复辟波旁王朝。
1815年7月28日,富歇组织了欢迎路易十八的仪式,为了能当上王朝的大臣在国王面前深深鞠躬,单膝跪下,吻手致敬,何等忠诚!
然而国王和他的宫廷却怕了富歇式的忠诚,是周围人的强烈建议下,路易十八将富歇驱逐出了国境,最后这位所有人都厌恶的大人物,在1820年死在了流亡地德累斯顿,没有任何一个人为此感到悲痛。
塔列朗亲王的提议,得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作为回应,而亲王却丝毫不以为忤,笑容满面地喝下了酒。
“1790年你在这里翻云覆雨,1800年,你在这里翻云覆雨,1815年,你在这里翻云覆雨。”一直没作声的苏尔特元帅,终于冷冷地开口了,“现在1830年了,你还在这里翻云覆雨!你可真是个难缠鬼,我真不知道,法兰西什么时候能够摆脱这股倒霉的塔列朗瘟疫。”
“我的朋友,别着急,等我玩腻了,我会甩手离开的,大概快了吧。”塔列朗亲王大笑着回答,接着,他颇为自得地说,“我搞了无数的计策,但我最终发现,政治的第一要义就是活得长,无论多么艰难的险境,只要你比自己的政敌活得长,你就能够赢。至于怎么活下来,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所以我劝诸位多多养生吧!你们不像我,还有后代需要照应呢。”
依旧没有人附和他的话,显然在场的人们对塔列朗亲王的印象都不好。
不过塔列朗对此无所谓,他早已经习惯和那些讨厌自己的人们共事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个人感情毫无意义,自己存在的价值只在于自己能够给别人带来什么。
如果自己可以带来权势和财富,那哪怕身为杀父仇人,也有人愿意跪地逢迎——这种事他可见到不止一例。
所以,他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酒澜了澜喉咙,接着再看向面前三个人。
“我感觉,以我们在座几个人的配置,都能搞一个救国委员会了,至少不会比我之前搞的那些草台班子更差——你们有兴趣吗?”
虽说他的提议极具诱惑力,但是特雷维尔兄弟两个立刻摇头,而苏尔特元帅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
“面对现实吧,塔列朗!别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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