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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山蔡氏小院院门和院墙,已经是披麻挂孝,就连原本的门口的两个灯笼,也换成了惨白的颜色。
斐潜站在蔡府之前,看了一眼免冠的垂首竖立一旁的荀谌,稍微停留了一下,制止了院门处准备通禀的兵卒,略整了整身上的衣甲,并没有说话,而是抬脚往里面走去。
令狐邵跟在斐潜身后,见斐潜进了蔡府,而荀谌依旧站着不动,便上前扯了扯荀谌的衣袖,示意了一下。荀谌看了令狐邵一眼,微微叹息一声,也不再坚持,点点头,和令狐邵一起进了蔡府。
还没有走到大堂,就听见大堂之上传来了一个略有些尖锐的男人声音:“蔡兄名满天下,又曾任朝廷重职,岂能如此简陋从事!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叔父……此乃家父生前所愿……”
蔡琰的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笑话!汝为蔡兄之女,也应读过孝经!”尖锐声音的男子大帽子盖了下来,说道,“为人子女,当尽孝道!丧葬大事,岂能从简?还有,蔡兄乃天下名士,岂能用此薄棺?真真荒唐!当引灵回乡,择日厚葬才是!汝欲不尊孝道耶?”
汉代,跟先秦一样,大多数的人依旧认为灵魂是不灭的,人死亡之后,还会在另外的一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因此为了让死者依旧能够过上一个舒适安稳的生活,不仅是在墓室上按照原本活人生活的房屋结构之外,还需殉葬大量的物品,以供死者在另外一个世界使用。
伴随着祖宗祭祀的风俗,很多汉代人相信有作恶的鬼,也有降福的灵,因此为了求死者对于生者的庇佑和保护,特别是祖宗的保佑,也为了进一步加强宗族之间的向心力,特别是鼓吹孝道,号称以孝治理天下的汉代,对于丧葬一事更加的看重。
倾家荡产来安葬家中死去的老者,在汉代,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甚至很多人不惜举债来进行丧葬。就像是斐潜之前父母下葬的时候,就几乎是将整个家底全数花光,若不是斐潜穿越而来,说不定也就一样是败落了。
斐潜一皱眉,脚步放缓,旋即便在游廊当中站着。
大堂之内,谈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侄女不敢……”蔡琰说道,“家父素爱桃山,多次曾嘱咐侄女……欲托体于此山,左可观春华秋实,右可聆朗朗书声,以青山翠瓦,绿叶红花为伴……”
“这……不可!”尖锐声线的男子的声音更加的尖锐起来,刺得耳膜都有些生疼,“胡闹!蔡氏之人,自当回归蔡祠!岂有流落在外之理!汝且勿自误,损蔡氏声名!”
蔡琰声音不大,但是依旧在坚持:“此乃家父遗愿,与蔡氏声名何干?”
“哼哼哼哼……”尖锐声线的男子冷笑着,说道,“还不是汝做得好事!若非汝与征西有私,蔡兄岂会遭此横祸!某未以蔡氏家法惩治于汝,已是看在蔡兄之面,为亡者所讳尔!汝焉敢獐智于某,巧言令色!”
蔡琰显然是愣了一下,“叔父何出此言……”
斐潜皱眉,甩开了披风,便大步向前,鳞甲甲片之间,伴随着步伐铿锵有声,顿时打破前院的宁静。
“何人?!”尖锐的嗓音响起。
“大汉征西将军至!还不速迎!”黄旭沉声喝道,声浪在前院扩散开来,震得堂前招魂幡都在摇摆。
铁甲铮然,斐潜也根本来不及梳洗沐浴什么的,从战场上便直接回到了这里,一身的戎装之下,带着厚重的血腥味,差点呛的慌忙前来迎接的一个中年男子一个跟头!
“啊,不……啊欠!不知大汉征西将军亲临,有失远迎……”中年男子忍着斐潜等人散发出来的气味,控制着掉头捂着鼻子的冲动,上前拜见。
汉代自然是没有什么香水遮盖气味,斐潜跟着大部队,一路风尘仆仆,灰尘和汗水混在在一起,再加上时间一长,在衣袍铁甲之间发酵,然后又难免沾染上人血马血的腥味,这味道不要太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