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伏地一拜,说道:“正是。请君侯降罪。”
斐潜闭上眼,然后睁开,说道:“先起来罢,某想听听缘由。”
虽然信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值钱,然而知晓的先后之别,宛如云泥。就像是后世谁都知道炒房可以赚钱,但是最先套用国家资产用来炒房的,都赚得肥得流油,而后面才有样学样的,基本上要么炒成了房东,要么炒成了牢公。
所以斐潜和杨彪潼关之战,迟早会被其他的人知晓,这个并不是什么特别要隐瞒的事项,但是其中知晓的早晚,却依旧有所区别。
荀谌说道:“袁大将军如今北进在即,曹平东难免心中焦虑……兖州四战之地,犹如水中浮萍,须臾便有倾覆之险,若无天子以正其名,岂能立足乎?故而杨氏攻伐潼关,便为平东良机也……然君侯以正御,平东仅可战之以奇,此便上下之别也……”
荀谌看了斐潜一眼,说道:“……何况……不论天子离雒阳与否,皆可追责杨曹之罪……如是,某有未禀擅权之罪,请君侯降罪……”
这叫请罪?
这是请功还差不多吧?
斐潜哭笑不得。
这不就是裸的阳谋么,当然,这个自然是建立在斐潜依旧有强大的部队和地位上面的,否则再多的谋略也就是个笑话。
曹操若是取了汉帝,往正里说,便是迎帝,反过来说便是劫驾,而对于杨彪而言,不管汉帝有没有离开,一个疏忽之名是逃脱不开了的……
可以说不管怎样,将来若是斐潜想要向东进发,就已经有了现成的可以用来高高举起的旗帜和幌子。
治罪?
有什么可以治罪的?
至于什么擅自专权,更不是什么罪过了。斐潜那个时候在阴山,就算是快马来回也需要五六日的时间,更何况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荀谌这一封透露了信息的书信,也一样可以说是从侧面协助了斐潜。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在斐潜和杨彪交战的状态下,能够抄杨彪后路的,便在一定程度上属于朋友的范畴了。
斐潜忽然有些恍然,怪不得夏侯渊胆敢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说不定也有荀谌的一部分原因在内。毕竟这样的一封书信,荀彧有可能认为这是斐潜的授意,那么就意味着汉帝身边的黄贤统帅的兵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友军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黄贤听从了汉帝的吩咐,并没有配合夏侯渊,拒绝离开雒阳。
说起来,荀谌倒也是计算得颇深,连他弟弟荀彧都一起坑了……
“友若,此番前来,并非仅仅所谓请罪一事吧……”斐潜说道。
荀谌拱手说道:“君侯明察万里……某前来,亦请君侯可统兵南下,速取关中!”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荀谌继续说道,“昔日取关中弊大于利,故而暂缓……如今之局,种家无能,杨氏惶惶,冀豫无暇西顾,君侯兼获关中,正值时宜!若抚关中流民,其余不论,单说人口,便凭增十万丁!此乃天授君侯也!还望君侯速断!”
按照汉律,流民便不属于佃农,也不属于平民了,而是罪犯,因此这些流民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从属关系,因此到了谁的手里,谁就成为这些流民新的主人,就像是曹操吃下了青州黄巾一样……
和之前几百几千,甚至万余人的关中小规模流民不同,这一次,几乎是席卷了京兆尹和右扶风的相当一部分人口的流民大潮,基本上来说,是以万为单位进行计算的,这样一来如果斐潜想要进行招抚,所面临的压力自然是超越了之前的许多倍。
人口便是一切的基础,斐潜冒着风险引进黑山军开辟阴山,也就是为了填补并北人口上面的空缺,而现在,就如同荀谌所说的,若能吃得下,便增十万丁!
前提是,能不能吃得下……
“君侯,若是忧虑粮草之事……”荀谌看着斐潜的神色,也猜出了几分,便说道,“属下倒是有一策,或可解君侯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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