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听到这个话,先是伸揉了一下太阳穴,苦笑道:
“宴会上倒是提醒过自己,莫要喝太多,没想到心里一高兴,最后还是喝多了。其实我现在还有些头晕呢。”
如今世上知阿斗者,莫过于张星彩,她看向阿斗:
“那陛下为何不早些安寝?莫不成是心里有事?”
阿斗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张星彩的手:
“相父曾与我说过,凉州快则两个月,慢则三个月,则完全可定,没想到赵老将军才用了一个多月。”
“若是不算上在令居吸引凉州魏贼注意力的半个月,平定凉州,最多也就是一个月。大胜的消息来得太突然,吾心里有些没底。”
张星彩微笑:“陛下何忧?”
阿斗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忧,就是……”
说到这里,他踌躇了一下。
眼前的皇后挺着大肚子,又随时要临盘,此时再让她耗费心思,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陛下且说就是。”
“皇后,你也知道,冯永乃是凉州刺史,此事已是定下。但他手下诸多将军,皆是善战之辈,到时当如何安排,此事得要考虑清楚。”
张星彩一听,微一皱眉:
“此事,相父当有考虑,难道没与陛下提起?”
阿斗一听,脸上就有些不安和不好意思:
“当然有提起,但皇后莫要忘了,冯永麾下,亦有皇宫里出去的人,相父却是让吾好好思虑一番。”
“吾本看皇后要临盘了,所以不欲拿这些事情来让你耗费心思。只是我想了好久,也没思虑妥当。”
“没想到赵老将军又是只用了一个月就收复了凉州,吾实是……唉!”
阿斗虽然能力智力性格都是平平无奇,但平平无奇又不是低能儿。
他自然知道相父此举,乃是故意让他独立处理此事。
也算是一番考较。
只是平平无奇的阿斗,面对的出题人是才智绝伦的相父,然后假想对手还是深谋远虑的妹夫。
身为皇帝,阿斗表示我实在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难啊,难啊!
张星彩看到皇帝这一副窘迫像,不禁“扑哧”一笑。
然后又抽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阿斗的手背:“陛下勿虑,容妾想想。”
第一个孩子给张星彩的教训,实是太过惨重,甚至让她到现在还隐隐有些害怕。
所以这两三个月来,她早已不理事务,专心养胎。
只是如今陛下愁眉苦脸地过来找她,她又岂能置身事外?
“陛下且先说说,相父是如何安排的?”
“冯明文任凉州刺史,护羌校尉一职肯定是要他人来任,相父打算让姜维来当,治所在金城郡。”
听到皇帝这么一说,张星彩微微点头:
“此举倒也妥当。当年冯明文与张郃在街亭相持不下,就是姜维建议兄长与关家阿兄。借用姜家和冯明文在陇右的名声,聚拢胡人,背击张郃。”
“听说此人还深得相父所重,被相父称为凉州上士,连马季常(即马良)亦不如。前番领万人从汉中出发,远赴安定,无所差池。”
“由此观之,此人也算是个领军之将。兼之姜家乃是凉州四姓之一,由他任护羌校尉,也是收拢凉州人心之举。”
“至于屯驻金城……”
张星彩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四周,吩咐道,“你们先全部下去。”
待只有帝后二人,张星忆这才放低了声音:
“陛下,金城郡(即后世兰州)乃是凉州咽喉之地,西锁四郡,东临陇右,相父让姜维驻屯于此,实是精妙之举。”
天子治天下,御臣子,不是说光靠臣子的忠诚就够了。
制衡,是一种政治本能。
它无关对象是谁。
当然,它也不是打压,恰恰相反,这是保护君臣和谐关系,相互信任的必要措施。
因为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人心,也经不起膨胀。
张星彩怕阿斗不明白,又把这其中的利害细细地给他讲了一遍。
阿斗听完后,点了点头:
“这些我明白,只是如今冯永身边,四娘掌有大权,以前我们皇宫出去的人,皆没有在冯永所领军中任有要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