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都护问道。
“尚书台能有什么说法?这不是转过来询问你的意见了么?”
右夫人有些撇嘴,“说不定他们根本就看不懂这个规划书。”
冯都护笑笑:
“不能完全看明白倒是有可能,但说人家根本就看不懂,那就是太小看人家了。”
蒋公琰乃是正人君子,宽宏雅量,又不喜与人争权。
看不懂的东西,把握不住的事情,不会轻易下结论,而是主动询问。
并不会因为觉得向别人询问就是露怯,感到丢面子。
丞相让他出任尚书令,未必不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说得也是,毕竟事关边塞之事,蒋公琰说不定是要向你要一个担保呢。”
右夫人点了点头,赞同道。
冯都护看了她一眼,没有表示。
玩政治的人心都脏,冯都护自然是理解的。
当然,右夫人说的,也不无可能。
这些年来,兴汉会在各地兴建了不少工坊,还开辟了牧场和农场。
每年上交的赋税,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要不然阿斗哪来的底气减赋税?
并州五原县炼铁工坊的意义,在于不但将来要供应并州军民铁器,而且同样有着巩固边塞,教化胡人的意义。
特别是教化胡人,那可不是口头上的教化,而是实实在在的教化。
君不见现在的武都阴平的氐人,巴西郡的蛮人,凉州的羌人,现在对大汉有多么拥护?
所以工坊与河南地的林木之间,就是一个取舍问题。
“担保就担保吧,现在大漠上的胡人又不是什么威胁,工坊只嫌人手不够多,哪有嫌胡人不过来的?”
冯都护倒是无所谓。
毕竟事关兴汉会,该担当的,还是要担当的。
而且纵观整个三国时代,四周的胡夷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都是给各国刷业绩的工具人。
反倒是司马晋统一以后,工具人居然翻身成了主人,可谓奇葩。
“不过最好还是定个规矩,除了要补种之外,还要定下树木的价钱,再收些有类车船缗之类的赋税。”
冯都护思索了一下,“毕竟山泽湖海,皆归于国,给朝廷多上交些赋税,也是应当的。”
反正只要能让五原县工坊开工,多少钱都能赚回来。
重要的是要取得政策上的支持。
大概是说得有些久了,右夫人觉得有些渴。
她起向走向冰鉴,熟练地从里面端出一盘切好的寒瓜,放到两人之间:
“要吃么?”
“来一块吧。”
冯都护勉勉强强地说道。
这是今年关中渭水北边的高塬上种的新品种。
瓜皮依旧很厚,籽依旧很多,但口感要比去年好上一些。
瓜瓤没有那么面,依稀有了一点后世的模样。
吃上两口消暑,还是可以接受的。
右夫人的嘴不大,但吃得飞快,冯都护还没有吃完一块,她已经开始吃第二块了。
“对了,宫里决定在河东成立一个都督府。”
右夫人一边吃着,一边含含湖湖地说道。
冯都护闻言,微微一怔。
“河东都督府?”
“对。”
右夫人咽了一口瓜下去,点了点头。
大汉现在的朝堂格局,政务上归尚书台处理,但冯都护有参闻之权。
军事上由中都护府处理,但魏延也有参闻之权。
而宫里那两位,则是做最后的拍板。
这是一般的流程。
像这一次,宫里突然说要成立一个河东都督府,并没有提前与中都护府商量,自然就让冯都护觉得有些意外。
冯都护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细细地嚼了嚼嘴里的瓜瓤,最后才抬起头问道:
“理由呢?
中都护府都督中外军事,就算是宫里面的决定,只要不符合实际情况,该封驳回去的还是要封驳回去。
坐上这个位置,总有一天会在某些事情上与宫里产生分歧的,冯都护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相权与皇权之争,算是中国封建时代的政治一个重要脉络。
冯都护虽无相名,但以他的地位,实际上是拥有一部分相权。
但他希望季汉的皇权与相权之争,这一天来得越晚越好。
毕竟小胖子这个人,还是很好的。
只是公是公,私是私,更别说这个主意,不太像是小胖子的风格。
因为小胖子不是那种喜欢在国事上随意改动,彰显自己存在的人。
“河东既不属于雍州,也不属于并州,它是属于司州。”
“而现在,我们大汉的司州,只有河东这么一郡。”
右夫人一边解释,一边低头啃瓜,以为冯都护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只是都一起睡了这么多年了,右夫人就是再怎么狡如狐,有些事情,她也是瞒不过冯都护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想瞒。
“现在大汉的都城在长安,这里才叫司州,而不是把魏贼都城所在叫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