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了一番添油加醋后,犹自骂骂咧咧:“我哪里想到,那俩腌臜东西没半点儿道义,竟没给这三兄弟开煞。”
“开煞?”
“道长不知开煞?”
“只知道回煞,说是人死后,头七有鬼差带着魂魄回家,不慎冲撞便会如何云云。但依我所见所闻,多是无良术士趁机敛财,或是有邪物作祟。”
说起邪物,李长安理所当然想起一个名字。
“又是窟窿城?”
“倒跟窟窿城无关。”黄尾稍稍犹豫,“至少关系不大。”
这倒少见,李长安还以为,钱唐什么坏事儿最后都能落到鬼王头上。
黄尾解释:“外地如何我不清楚,但在钱唐本地,一些人死后,魂魄会滞留肉身。身体死了,魂魄却‘活’着。道长还记阿枳当时情形么?”
“痛不欲生?”
“没错。我听经历过的死人说,那时魂在尸中,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鼻不能闻,偏偏魂魄与身体仍有联系,先是血液不再流动,周身针扎一样发麻。再是感受到身体渐渐开始腐烂,招来苍蝇,生出蛆虫。”
“时间久了,生前再如何纯善的人也会被折磨成厉鬼。”
“所以钱唐人但有亡故,不管贫富,无论贤愚,亲朋甚至邻里都会出钱,请来鬼王麾下的煞神,为死者开煞,其实就是把魂魄从尸身中解放出来。”
“不开煞,魂魄便出不来?”
“倒也不是。还听说尸体烂得狠了,魂魄也能脱出,可介时都成了厉鬼,难免作祟。”
“那三兄弟死了多久?”
黄尾咬牙切齿:“斗狠之事在五月末六月初。”
怪不得如此凶戾。
李长安跳进棺材,细细翻查,在尸体的头顶发现了一些被雨水冲散的蜡泥,旁边又找着一根长钉。
黄尾说长钉是盗墓贼带来的。
“他俩可不是盗墓贼。”道士把长钉丢进被捆起来的“盗墓贼”怀里,“这是被下了咒的棺材钉,是用来镇杀怨魂的。”
不必严刑拷打,只把两人摁进棺材,强喝了几口浑水,便交代了一清二楚。
牛石与曲定春两人能在东瓦子立足,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对钱唐的另一面也略有了解。三兄弟吊死门前,曲定春也许是为了泄愤,也许是怀着别样阴暗心思,请了巫师封住了三兄弟的魂魄,再拖了近一个月,才交还了尸体,等着牛石被厉鬼闹得焦头烂额。
但牛石也是狠人,明面上为三兄弟风光大葬,暗里便派人来,要用棺材钉将他们的魂魄钉死在尸身里,一了百了,永世不得超生。
听罢,即便大伙是鬼,仍觉不寒而栗。
恶鬼何及恶人!
“无需为那三兄弟抱不平。”黄尾招呼大伙儿给墓穴重新填土,“他们活着时,也是市面上为非作歹、心狠手辣的人物。被牛曲两人折磨成厉鬼也好,回去找牛、曲报仇也罢,俱是狗咬狗,跟咱们没有干系。”
众鬼心有余悸,纷纷应和。
李长安却摇起了头。
黄尾平常胆大包天,什么都敢上去掺和,可到这紧要关头,被厉鬼一吓便缩了头。
哪里会没有干系?
干系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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