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斯“Dons”是温布尔登球迷们的自称。很多球队的球迷都有一个名字来称呼他们自己的群体。比如国际米兰球迷自称“内拉祖里”(Nerazzurri),是意大利语“蓝黑”的意思;尤文图斯球迷自称“尤文蒂尼”(Juventini),这名字看前面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tini是名词后缀,即“尤文人”;利物浦球迷们称呼自己为“KOP”,那是安菲尔德主队球迷看台的名字,久而久之,利物浦球迷们也用这个名字来代指自己了。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而温布尔登球迷们的自称就是“Dons”,顿斯。这取自温布尔登的英语“Wimbledon”最后三个字母,S则是复数形式,球迷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人的嘛。
“所以哪怕我第一次来这里只有十二岁,也没有人表示不满。他们很喜欢我。”艾米丽指了指侧面一堵墙,那上面光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楚中天以前看过,后来当他在这里干久了他发现那些照片都是这里的熟客。
“那里还有一张我的照片。我和爸爸的合影。”
听她这么说,楚中天突然想现在就过去找找看。
“那时候我家就在这附近,紧挨着普劳巷球场,所以我们家从我的曾祖父开始,都是温布尔登的球迷。”
原来如此。楚中天在心里这么说。
“三年前我搬家了,和这里差了十三个街区,来这里不太方便了,加上那时候我还要为考大学做准备。所以就没来过这里了。”
艾米丽指了指旁边的酒杯:“一分钟早就过了,楚。”
“啊?呃……”楚中天连忙端起酒杯添了点沫子,然后递给艾米丽。“抱歉……”
“你喜欢踢球吗,楚?”
没想到艾米丽又问。这次不等楚中天再说什么,她就借着往下说了:“三天前,我看了你的比赛。”
楚中天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一场——温布尔登艺术学校的国际留学生友谊赛,由中国留学生队对阵英国学生队。那场比赛他们被英国人五球痛宰,是楚中天不愿意去回忆的一场比赛。因为他讨厌失败,更讨厌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失败。除了失败,他还讨厌那群毫无斗志的队友,因为他们让他有孤身一人的感觉,而他很讨厌很讨厌这种感觉,从三年前开始,就非常讨厌了。
“你踢的很好。”
“被人像猴子耍,还算踢得很好?”楚中天嗤笑道,“你不是专门来消遣我的吧,顿斯公主?”那场比赛自己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为此他还和自己的临时队友们大吵一架,和室友杨洋之间也有点尴尬,总之是闹得很不愉快。这样的比赛他真希望自己当初没参加过。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根筋不对了,杨洋找他说有一场比赛人不够,想找他帮忙,他竟然就答应了。要知道他在这场比赛之前,已经有三年没有碰过足球了啊……
眼前这个女孩子又提到了这场比赛,勾起了楚中天不愉快的回忆,所以他的语气也不怎么客气了。
艾米丽耸耸肩。“虽然你们输了球,而且输得还很惨。可是在我看来,你踢的却是很好,输球不是你的责任,责任在于你的那些队友……”说到这里,她发现楚中天抬起头盯着自己。“呃,他们完全不配合你,防守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真看不出来你还很懂球?”楚中天略带讥讽地说。
“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艾米丽并不在意楚中天语气中的嘲讽。
楚中天点点头,在他将近十九年的岁月中,他所接触到的喜欢足球,并且懂足球的女孩子简直太少了,十根手指就数过来了。有些女孩子喜欢足球,也不过时跟风喜欢明星而已,比如把那些女球迷集合起来排成一队,如果说她们全都是大卫·贝克汉姆的球迷,肯定有冤枉的,到要说她们中隔一个人是贝克汉姆的球迷,那肯定有漏网之鱼。楚中天没有瞧不起追星族的意思,只不过和这些追星的女球迷聊足球常常会让他有无力感,所以他也不怎么和女球迷交流与足球有关的话题了。
“你有点男性沙文主义?”艾米丽问。
男性沙文主义是指一种认为男性必定优于女性的观念,覆盖的范围和具体含义非常广阔。
“没有。”楚中天条件反射般否认。在黑人面前承认自己有种族歧视,那就等于要撕破脸皮了。他可没有必要和一个刚刚认识不到半个小时的女孩子摊牌,尽管他承认自己多少有点那个意思,比如他认为很多体育运动其实是不适合女性的,足球也是,因为女子足球运动只有技术,却缺乏力量和速度这些更激动人心的因素,所以女子足球运动的关注度始终不高呢?不能说缺乏推广,根本原因其实还是女子足球运动自身的缺陷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