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那封“历尽磨难”已经皱皱巴巴的殿试答卷呈到了距离朱厚熜只有一尺的地方。
此时朱厚熜的好奇心早已被黄锦和陶仲文的反应勾到了极限,当即一把将其抓了过来,拿在面前凝神看去……
“……”
鄢懋卿悄然用余光观察着朱厚熜,忽略掉因紧张而浸湿了背心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气,暗自从“五”开始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随着朱厚熜胸腔如同风箱一般骤然膨胀,鄢懋卿同时在心中放声呐喊:
“欺天啦!!!”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传入他耳中的声音却并未与他心中的声音重合,竟出人意料的换成了:
“鄢懋卿,你冒青烟!!!”
不过朱厚熜的情绪状态倒是全在意料之中。
此刻他已然气的浑身发抖,面目狰狞,血管暴起,双目血红。
缭绕的香火气息之中,甚至能看到他破口怒骂的口中喷洒出来的口水,喷了伏在面前的陶仲文一身。
一边怒骂,他还一边抓狂的将那封答卷揉做一团,使尽全身力气向鄢懋卿掷来,那架势仿佛是要用这纸团亲手将鄢懋卿砸死。
“啪!”
纸团精准的砸在鄢懋卿的脑袋上,又高高弹起,滚落在地。
朱厚熜近乎癫狂的声音接踵而至:
“来人!!!”
“黄锦,还不叫陆炳进来,将这大逆不道的东西给朕拿下!”
“将他关入诏狱,切记不要让他轻易死喽,给朕细细的炮制,用心的炮制,朕不许他死他就不能死!!!”
“?!”
黄锦闻言身子巨颤。
他虽然知道这位皇爷此前因大礼议与玄修之事惩治了不少人,也下令处死了不少人,其中许多敕令还是由他代为传达。
但是像现在这样的敕令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他竟不许鄢懋卿死,欲令鄢懋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由此可见皇上此刻是何等的怒发冲冠,对鄢懋卿又是何等的憎恨厌恶。
不过这也的确是情理之中的事。
此前敢对皇上玄修出言不逊的人,哪怕是朝廷重臣都难逃一死。
而鄢懋卿不过是个小小的新科进士,竟敢诅咒皇上驾崩、受辱、亡国……这怎是一个死字能解皇上心头之恨?
唉,鄢懋卿终归是太年轻气盛,可惜了这一身不世出的王佐才能。
而事到如今,黄锦纵然心有惋惜,也断不敢多一句嘴,甚至连一声叹息都不敢发出,只能快步向外退去,命陆炳携锦衣卫先将鄢懋卿拿下……
与此同时。
“君父且慢!”
鄢懋卿竟露出了一脸的茫然,诚惶诚恐的道,
“君父因何将微臣打入诏狱,莫不是误会了微臣这九个字的意思?”
“误会?你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胆敢公然诅咒万寿帝君,哪里有什么误会?”
陶仲文成功避过了朱厚熜的第一波怒火,此刻自是要坐实了鄢懋卿的罪名,当即回过头来落井下石的帮腔。
“陶真人,你这话可不对!”
鄢懋卿的表情更加茫然,
“在下填那九个字,分明是在劝导君父大力精进玄修,如何便成了诅咒君父?”
“你当老夫这双招子是瞎的么?”
见朱厚熜喘着粗气坐于瑶坛之上,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陶仲文心知这是默许他代言,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抹了一把脸起身骂道,
“就算老夫愚钝眼花,难道黄公公也是瞎的?万寿帝君眼亮心明,岂容你信口雌黄?!”
“呵呵。”
面对如此质问,鄢懋卿反倒笑了起来,也起身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