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盖殿内各怀心思的期待中,传胪仪照常进行。
再过半个时辰,第三甲也已经唱到了二百零四名:
“第三甲第二百四名,浙江绍兴府贡生,谷钟秀。”
“谷钟秀在!”
“以上十二人,出班。”
又有十二人在执事官的指引下去到御前下跪谢恩:
“臣跪谢皇上天恩!”
鄢懋卿却在暗自思忖,第三甲第二百零五名究竟会轮到哪个倒霉蛋。
因为不难听出,唱名官在唱到“两百零五”这种数字的时候,不会直接唱成“二百零五”,而是会效古制,省略掉那个“零”字,唱成“二百五”,正如刚刚念完的“二百四”一般。
虽然如今“二百五”还没有骂人的意思,但在鄢懋卿心中,这个二百零五名依旧有够倒霉。
另外鄢懋卿还在盘算着,唱名仪式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了。
印象中这一科的贡生好像拢共也就在三百名上下,一甲三人,二甲好像是接近百人,那么剩下的三甲自然也剩下了两百来人。
与此同时。
夏言、严嵩、王廷相等一众读卷官与少量提前知道些内情的廷臣亦是悄然提起了精神。
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接下来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是否相由心生?
他们之中有的已经亲历过多次传胪仪,又提前对鼎甲排名心知肚明,早已对这种仪式感到乏味无趣,似今日这般期待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谁还不是个乐子人了?
终于。
随着上一组十二人退下,在一众廷臣的期待中,在鄢懋卿跳脱的胡思乱想中。
“第三甲第二百五名,江西南昌府贡生,鄢懋卿。”
倒霉蛋竟是我自己?!
鄢懋卿一愣,却又不得不被迫大声应道:
“鄢懋卿在!”
“出班。”
欸?
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不继续唱名,直接就下令出班了?
鄢懋卿一时脑子没能转过弯来,当即又是一怔。
等看到执事官上来指引时,他才总算明白过来,敢情这一科第三甲总共就二百零五人。
而他作为倒数第一名,就这么被剩了下来,得以享受与状元、榜眼、探花一样单独谢恩的特殊待遇?
鄢懋卿的脑子顿时活络起来。
瞌睡有人送来枕头,这不巧了么这不是?
天意如此,合该我心想事成!
心中想着这些,鄢懋卿同时也已经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热烈目光。
这些目光显然并非羡慕,几乎都的是讥讽、嘲笑、轻蔑与冷眼,有的来自一众廷臣的,有的则来自新科进士。
毕竟对于任何一个还算正常人来说,这份特殊待遇都怎可与状元、榜眼、探花相提并论,倒不如说是对殿试倒数第一的公开处刑。
尤其是那些新科进士,光是想想就感觉面皮发烫。
而随着鄢懋卿在执事官的指引下从人群中走出。
一众廷臣也终于完全看清了鄢懋卿的相貌,随即心中竟略感失望。
因为“相由心生”这个词在鄢懋卿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只见他身材挺拔,天圆地方,面皮白净,眉目端庄,虽不是一眼就能教人记住的美男子,但也绝对与歪瓜裂枣扯不上半分关系,甚至细看之下竟还带了些许英武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