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严公子”不是旁人。
正是严嵩的独子,哪怕在后世也鼎鼎有名的“小阁老”严世蕃。
与其父瘦削长身的形象不同,严世蕃应是继承了母亲的肥白基因,生了一副又白又胖的富贵模样,却又偏偏天残一目。
这样的形象显然无法参加科举,不过在严嵩的荫庇之下,他还是以官生身份进了国子监读书,随后授予官职屡次升迁,如今尚不到而立之年便已官拜京师顺天府治中(顺天府府尹之辅佐)。
自鄢懋卿挂搭在豫章会馆以来,许是身为读卷官的严嵩为了避嫌,一次都没有来过。
倒是严世蕃先前来了两次,每次来都安排好酒好菜宴请这些进士,给众人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也混了个脸熟。
“见过严公子,在下鄢懋卿。”
迎着严世蕃的目光,鄢懋卿再次行礼。
“……”
张裕升等人则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又打起鼓来。
他们都知道答卷已经在今天下午开封,黄榜的二甲三甲名单也已经填写完毕,只空出状元、榜眼和探花等待明日传胪仪上由皇上亲自揭晓。
而严嵩身为礼部尚书,又是这一科的读卷官,填写黄榜的时候要在场的,此刻必是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
那么严世蕃八成也已经心中有数。
此次前来极有可能是为了提前向名次不错的进士贺喜,进一步拉近双方的关系。
可严世蕃偏偏一进来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刚还声称自己连卷面都不达标的鄢懋卿身上,这究竟是何道理?
难道这混账方才是在信口雌黄,假意谦虚?
可恶啊!
卑鄙啊!
所以,鄢懋卿这回殿试怕最差也是二甲前列,状元、榜眼和探花都未必没有可能,因此才会受如此重视吧?
若果真如此,那简直比杀了他们几个都难受!
正当几人如此想着,甚至已经开始咬牙切齿的时候。
“呵呵。”
严世蕃却又忽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随即面色一变,
“豫章会馆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也别说我不顾同乡之谊,给你三日另觅它处。”
欸?
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裕升等人闻言又是一怔,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转变闪了腰,再也无法掩饰脸上的惊疑。
他们越发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鄢懋卿刚才不是假意谦虚?
可这也完全说不通啊,就算鄢懋卿殿试名次不佳,甚至是三甲末等,那也照样是同进士出身,在六部观政之后再不济也还是能混个保底知县。
知县也是朝廷命官,今后照样有进步的机会。
况且就算这辈子再无进步的机会,那也可以成为一条地方上的人脉,严家在江西会馆之外捐资设立豫章会馆不正是为此么?
严世蕃此刻可以不看好他,也可以对他爱答不理,但却属实没有必要如此撕破面皮。
此举既不合情理,也不合利益,难道严家还嫌门生太多不成?
“这……”
鄢懋卿闻言也是有些意外。
他知道自己那封答卷交上去之后,一定会给内阁和六部大臣心中留下一个极为不好的第一印象。
就连严嵩大概率也会对他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