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鄢懋卿的胳膊还夹着张裕升的脖子。
锦衣卫一看这阵仗,也不用询问鄢懋卿和张裕升是谁,当即一拥而上将二人分开押住。
“冤枉,我是冤枉的,是鄢懋卿殴打于我!”
张裕升不过是个新科进士,家境又连寒门都算不上,此前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两腿发软,为自己申辩的声音都在发颤,
“在场的诸位年兄都可替我佐证,我从头到尾都未还手,这不是斗殴,是鄢懋卿打我!”
“不是互殴?”
校尉闻言蹙起眉头,上下打量着二人。
鄢懋卿虽然身上的衣物也有些凌乱,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
再反观张裕升,此刻非但衣衫不整,披头散发,透过乱发还可清晰看到左右脸上各有一个肿胀的手印,就连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如此看来,倒真像是如同张裕升所说的那般,这其实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而并非什么互殴。
不过这个校尉镇守宫门多年,平日里见的贵胄廷臣多了。
早已沾染了不少官场上的圆滑,更知官场上许多事情根本不能以是非黑白定论,自然不会在尚未搞清局势与两者背景的情况下表明立场,免得为自己惹来事端。
于是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又虚着眼睛看向鄢懋卿:
“他说不是互殴,是你单方面殴打于他,你可承认?”
“分明是他先动手,我是被迫反击。”
鄢懋卿自是张嘴就来。
“嘶——这就难办了。”
校尉又作为难状,沉吟着道,
“你说是殴打,他说是互殴,双方各执一词,那就只好先全部押送北镇抚司,由上峰审问定夺了。”
仅是一句话的功夫,他便已将自己置身事外,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错。
然而听到这话,围观的新科进士却是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北镇抚司就是锦衣卫的总理衙门。
哪怕初入官场,他们对北镇抚司诏狱的赫赫凶名也早已如雷贯耳,比汉朝的廷尉(等同于刑部)酷吏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重要的是,锦衣卫抓人、审讯、定罪,无需经过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
而进去的人是否能够活着出来,又是否能够全须全尾的出来,可就真的只能仰头去看天意了……
“上官,我是冤枉的,我没动手啊……”
只是这一句话,张裕升便已吓得双腿彻底瘫软,饶是被两名锦衣卫押着胳膊,还是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滑了下来瘫倒在地。
紧接着空气中便已弥漫起了一股子骚味,腥黄的液体随之自其身下汩汩而出。
他居然吓尿了!
“呵呵,就这见识和胆量也敢跳出来学人踩我上位?”
鄢懋卿心中好笑。
他早就了解过锦衣卫的职责所在和运行模式,清楚就这点小事根本不配北镇抚司介入。
而他与张裕升自然也根本就没有资格打入诏狱,最多也就暂时扣押在宫门下的锦衣卫卫所中,然后层层上报请示。
若是一般的平头百姓犯了这种事,那定是九死一生,直接人间蒸发也不会有人过问。
但他们这种身负功名的新科进士,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可不是锦衣卫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最起码得先得到嘉靖帝的明确指示,否则恐有僭越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