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城,第五军,顾家生办公室。
顾老四坐在办公桌前,烟雾从他指间的香烟袅袅升起,模糊了地图上纵横交错的箭头,这上面的图上‘作业’是在他“刻意指导”下由郭副军长和张参谋长合力完成的。
他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清楚,樟城之战,不远了,只不过日军对樟城的进攻不过只是序幕而已。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其实日军真正的目标是长沙,毕竟只有先打下樟城,日军才能放心的进犯长沙。
而进攻长沙的目的,也是瞄上了第九战区的主力部队,和那些刚从武汉撤出来,些尚未完成西迁的国民政府大批公务员,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华夏抗战的宝贝疙瘩。
这些情报在他脑海中不断翻涌着,日本人对樟城的攻击步骤和攻击的具体时间,自己是知道的,但却是不能跟‘老头子’直接说,伤脑经,看来还要忽悠一个有分量的人去老头子那边打打头阵,自己隐于幕后摇旗呐喊一下才好,他苦笑一声,将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两年时间,他从一个杂牌军的小连长一路晋升为中央军嫡系中将军长,甚至拿还到了第五军的番号。这般升迁速度早已成为不知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富金山一役,若不是‘老头子’下了死命令,恐怕某些个“友军”早就想看着他全军覆没而见死不救了。官场沉浮,他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华夏,做事容易,做人难。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是个大学问,得.......学!
不自觉地又续上一根,烟雾缭绕中,顾家生的目光渐渐清明。既然不能亲自出面,那就需要一只有分量的手来推动这件事。这个人选嘛.......第九战区的陈长官貌似再合适不过了。
长沙若失,损失最惨重的就是他陈长官。要知道他的身家性命财产此时可全在长沙啊,全军覆没的风险,派系倾轧的后果,这些都比一个樟城重要得多的多。
顾家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就是华夏的处世哲学:
要想办成事,往往不能直来直去,而要懂得借力打力,借用程二少的话来说就是“弯弯绕”,这他娘的烦人,不痛快。
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把顾家生自己摆在陈长官的那个角度,他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毕竟早做准备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顾家生缓缓踱步到窗前,望着院子里婆娑的树影。若是两年前刚穿越来的那个自己,此刻怕是早就冲进陈长官的官邸慷慨陈词了。
但现在的他明白,有时候迂回比直接更有效,沉默比呐喊更有力。中庸之道不是庸碌,而是一种生存的智慧。在保存自身的前提下去达成目标,这才是真正的成长。
月光洒在他领章的将星上,泛着冷冽的光。他转身回到桌前,铺开信纸,是时候给陈长官写一封信了,一封看似无意提及、实则处处暗示的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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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生的信发出后不过三日,顾小六手里便捧着一份来自战时首都重庆的加密电报。
“四少爷.......重庆急电。”
顾家生接过电文,目光扫过,落款是陈长官的私人代号。电文并未多言,只对他信中“偶感风寒,需防病变”的隐语表达了深切“关怀”,并“恳请”他若身体允许,务必尽快赴陪都一趟,“当面向名医请教调理之法,以免延误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