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老鬼子逃出师团部,在一众卫兵的掩护下踉跄地钻进一条半塌的排水沟。
“快.......保护师团长阁下。”
一众卫兵掩护着他,猫着腰窜向了层峦叠嶂地山林中。松浦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这刺激,一时间呼吸急促,但脚步却丝毫不敢停;远处华夏语“杀!”字的呐喊越来越清晰,他匆匆回头一瞥:师团部已经处于一片硝烟之中。
“砰!”
屋门被一脚踹开,李天翔提着冲锋枪率先闯了进来,他打眼一扫。
“狗日的,松浦老鬼子溜的真快。”
他一脚踢翻仍在冒烟的火盆。
“一营沿着沟子追,二营打扫战场,让孙立恒带着他的533团向四周继续出击。”
话音未落,人已冲到外面,嗓子里蹦出一串广西腔:
“丢咔咩,煮得熟的鸭仔都飞克了。”
骂骂咧咧一阵之后又带着战士们继续朝着533团攻击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犬养忠义安静地等李天翔离去之后,才走了进来,先是眯眼扫视了一下全场。
火盆边是一截焦黑的旗穗、地上凌乱一片,有文件、密电本等等,门后还有几行带泥的脚印。他嘴角轻轻一挑,低声吩咐道:
“全体都有,把身上的军装脱了,换回国府军的。”
“大队长阁下?”
一名跟隨他许久也是第一批被转化的老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迟疑。他们虽然已经“归义”了,但内心深处对这套象征旧主的军服,总还残留着一丝复杂的情愫。
“换!”
犬养忠义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阴冷。
“都给我记清楚了,我们是中华民国荣誉第六师,归义教导大队的,可不再是日本人军人。”
犬养忠义的手轻轻划过身上的军装,这身昭和十三年式佐官服,曾是他梦寐以求的荣耀。多少个日夜的拼杀、算计,才换来大尉的领章。它代表的不仅是军阶,更是帝国陆军精英的身份,是融入骨血的骄傲。
但如今...........犬养忠义的脑子异常清醒,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和自己这支队伍的处境。他们身上流的是纯粹的大和民族的血,这张脸、这口音,在平日里或许还能靠着“归义”的名头和荣六师的庇护勉强立足。但在这片杀红了眼的战场上,在那些刚刚经历过惨烈战斗、目睹了战友牺牲、对日本人恨之入骨的华夏士兵眼里,他们就是最显眼的靶子。
混乱之中,一颗来自“友军”的“流弹”结果了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事后根本无从查起。他们死了,恐怕只会被当作负隅顽抗的日军被击毙,上报成一份轻飘飘的战绩,没人会为他们喊冤。
这身显眼的日式佐官服,此刻已不再是荣耀,更像是催命符。它像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复仇的子弹和仇恨的目光。
不能再犹豫了。
一种求生的本能和对部下的责任感,瞬间压倒了那点残存的、对旧身份的病态依恋。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点不必要的感伤彻底压下,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他不再看那身佐官服一眼,用几乎是撕扯的动作,开始解开扣子。
万家岭,深处。松浦淳六郎中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一处山腹中,身上那件不合体的士兵军装已被荆棘撕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将官服的边角。
他此时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巨岩,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呼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