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太郎立于云台之上,目光如炬,穿透了墨海翻腾的浊浪与空间裂缝的狰狞撕扯,牢牢锁定着远方那片如洪荒巨兽骸骨般刺破海面的葬龟礁。
归墟海眼的恶意如同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手,隔着遥远的距离,已开始疯狂舔舐着他的神魂护盾,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沉重得几乎凝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海腥与尸骸混合的冰冷味道,直冲肺腑。
“少主,不能再前进了!”
龟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云台边缘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前面就是真正的‘葬龟禁区’,归墟怨念和空间乱流形成风暴眼,非持有‘玄甲令’者靠近,顷刻间就会被撕成碎片,神魂俱灭!连残渣都不会留下!”
岩甲石质的脸庞紧绷,周身散发出厚重的土石气息,如同礁石般挡在龟太郎身前,沉声道:
“少主,老主上坐化之地,就在那礁石群下方万丈之深的地底!只有玄甲令能感应具体方位,开辟安全路径!我等在此守护,静候少主归来!”
龟太郎缓缓点头,玄甲令在他巨大的龟爪中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蓝光,如同黑暗怒海中唯一不灭的灯塔,坚定地指向那死亡礁群的核心。
他环顾身边最亲近的几位。
玄蚼,豹子大小的暗金蚁魔,六条节肢稳稳钉在剧烈摇晃的云台甲板上,魔甲上繁复的符文急速流转,抵御着无处不在的归墟侵蚀。
它复眼猩红,紧紧盯着龟太郎,传递着无声的守护意志。
云梦则轻盈地伏在玄蚼宽阔坚实的背甲上,六条雪白狐尾应激般蓬松炸开,根根尾毛闪烁着七彩幻光。
形成一个小型的守护结界笼罩自身与玄蚼,琥珀金的巨大眼眸里充满了对未知禁地的紧张,以及对龟太郎的深深依恋。
“师尊……”
云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龟太郎巨大的龟首转向他们,绿豆眼中此刻没有平日的促狭,只有磐石般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玄蚼,云梦,为师此行,归期难定。葬龟礁外凶险莫测,但亦是绝佳的磨砺之地。你们天赋卓绝,乃天授之妖,然,大道争锋,岂容短板?”
龟太郎声音低沉,蕴含着“万物惊”符文独有的道韵,字字如锤,敲打在两位弟子心神之上:
“玄蚼,你乃夸娥神蚁血脉,近战无敌,暴击无双!然,若敌手远遁万里,以无边道法轰击,你纵有擎天之能,魔甲之固,亦如困兽,徒耗其力!”
“云梦,你幻道通玄,六尾神通变化莫测,直指本源!然,天地间克制幻术、洞悉虚妄之至宝奇物,并非没有!若遇此等克星,你一身幻术,威力十去其七!”
玄蚼复眼中红光骤然一盛,魔甲上的符文流转猛地加速,发出低沉的嗡鸣。
云梦的六条狐尾也瞬间绷紧,琥珀金眼眸闪过一丝凝重。
师尊所言,字字诛心,直指他们内心深处那被血脉荣光掩盖的隐忧。
他们虽天赋异禀,身负“天之妖子”的盛名,却难逃妖族天才的宿命困局。
妖族一脉,向来依凭先祖血脉传承神通,往往能在某一领域,臻至登峰造极之境,可这份极致背后,藏着难以规避的弊端。
一来,手段多显单一,极易被针对性克制。
就像玄蚼的暴击神通,近战之时堪称无敌,可若遇上擅长远攻的对手,便成了缚手缚脚的困兽;
云梦的幻道虽能颠倒虚实,可对方若持有克制幻术的至宝,她的神通便会大打折扣,再难施展。
二来,妖族先祖血脉既是天赋的基石,也是难以挣脱的桎梏。
后辈们沿着血脉铺就的路前行,固然能少走弯路,却也很难跳出既定的框架,终其一生,多半也难以逾越先祖曾经达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