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修踏入马厩的这一瞬间。
众生百相,悉数入眸。
叫得他心中不由一声暗叹:
“今日,怕是难以善了。”
本来,他是打算上禀东家,好声好气,解了这林宅的奴契子。
结果...
季修是真没算到,这林管事竟是如此‘雷厉风行’!
就因为,他碍了点事,就要如此咄咄逼人,将人给活生生的,压到那泥土尘埃里去么?
一时间,季修的心头不由染上了怒色,额头青筋暴起。
确实是个做管事的料子。
这一席话,句句戳在人肺管子上。
都是爹生娘养,谁比谁高贵?
哪怕是泥捏的,这一刻,怕是也要有心火‘噌噌’的直窜了。
叫我跪地直抽三十鞭?
老匹夫,欺人太甚!
季修眼眸一厉,五指擎掌,大手一拍,便要去夺!
林宅,毕竟是县中富户,听说又有背景,东家林镇海,也不是好相与的。
他来拿奴契,是因为这样,会和林宅好声好气,不生间隙。
若直接去衙门,虽也能解。
但想来,需要耗费诸多功夫,极为麻烦。
可现在...
季修忍耐不了了。
“怎么,你不服气?”
林管事一愣,看着季修眸子里喷薄的火焰,还有一闪而过的戾气,即使人多势众,一时间,心中也打起了鼓。
于是,他眉头一皱,退至众人身后。
把手往前一挥:
“你们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按住!”
“卖到了林宅,就是个三两命的奴,抽死了,大不了...”
“老夫多赔东家点钱,再找一个便是!”
护院一拥而上,摩拳擦掌。
他们的作用...也就是现在,才得体现。
只有秦彪愣了愣,犹豫半晌,还是咬了咬牙,跟在了后面。
“季小子啊...就算我不上,别人也能按得住你,没甚区别。”
“我还要在宅子里混饭吃,你可不要怨我。”
“我...”
秦彪一边挪动步子,一边在心中愧疚嘀咕。
但还没待他回过神。
啪,啪,啪!
三声脆响!
一副秦彪做梦都想不到的画面,发生了。
最前靠近,欺身而上、五大三粗的几个护院...
竟被眼前少年大掌‘呼呼’带风,当头落下,给扇得脸颊带血,肿如猪头!
季修筋肉疯狂抖动,大龙脊椎带动腰跨,随着这几巴掌抡实在了...
哪怕是足足一两百斤的膘重!
都给直接抡飞了起来,转了个圈,一个接一个的,一头栽倒在那黄泥地里!
简直倒反天罡!
叫秦彪看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啥玩意?
然而季修脚步未停。
一路径直走到了秦彪身前。
眼看着大掌抬起,聚出阴影,叫秦彪吓得一个激灵,回到现实:
“季...季...”
他哆嗦着话未说完整。
便看到季修动作停下,神色淡漠:
“秦护院,你我恩结了。”
言罢。
越过了他的身,一把拽过了他背后,那两股战战,作势欲跑的林管事,横空一脚,毫不留情,便给他踹在了地上。
脸上混杂着黄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林管事,终于猜到了不对了:
“你成了?你...”
但他话未讲完,便是一声痛呼!
季修神色淡漠,夺过鞭子,毫不留情,狠狠一脚,就踢在了这老狗脊梁上,直接将他踩在了泥窝里:
“我这个人,最讲道理。”
“你要抽我三十鞭,可以。”
“但...”
“我不介意踩着你这颗脑袋,也叫你尝尝被人按在泥地里,被碾被抽的滋味儿!”
啪!啪!啪!
大日初升,马厩旁,好些个护院好手,躺倒在地呻吟着。
而原本埋头的姚老头,还有秦彪...
则一脸怔怔,目瞪口呆的看着季修一鞭又一鞭,把曾经鼻孔朝天,负责马厩、外院杂事的林管事...
给抽打得求爷爷告奶奶,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足足三十鞭!
一下,未少!
打完之后,将鞭子一扔,呼出一口长气,便对着姚老头点了点头,毫无留恋,大步而去!
叫秦彪捂着胸口。
手...
都抖成了筛子。
仿佛做梦,都还未醒。
这小子,他...入劲了!?
先是惊愕。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懊悔。
今日自己怎么就这么贱,非得来这一趟呢!
这下好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尽是失魂落魄。
十数年苦修。
终不及...
他人一月。
原来这世上并不是没有龙蛇翻身。
只是他见识浅薄,从未见过罢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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