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摧遍。
郎妾重相见。
犹记少年彼此,风情匪浅。
倾城花颜,眸暸缱绻。
盼只盼,同心绾。
携手遍。
……
平城的深秋,仿佛总笼罩在一层透着灰蒙蒙的萧索之中,万事万物皆浸染于一种无法言喻的枯黄,入夜后,露凝风骤,更添寒凉。
坊外早过了宵禁的时辰,冷风飒飒,万籁俱寂。
坊内绛绡楼,却正是最热火朝天的时候。楼内繁弦急管,人声亦鼎沸,男男女女挨肩挽臂,醉倚红帷垂幔后,到处显渗着华丽与**。
唯独某间屋室静寂非常。
几重镂空雕花木门覆了轻纱,将声声喧闹阻隔在外,只透进来微弱而苍白的光影。
有一女子默立于铜镜前,深呼吸,深吐气,拳紧攥得发颤。
她名叫戚窈窈,乃是“梅花台”的死士。作为平城第一暗卫组织,什么杀人越货刺探情报,就没有“梅花台”做不到的,手段令人闻风丧胆。
窈窈和同伴相比,资质差极,勉强才能不拖后腿,谁都不带她出任务。她在“梅花台”混吃混喝好些年,整日喂喂鸽子养养犬,混水摸鱼还馋嘴。
不过,贵主好像还是很喜欢她的。
记得先前去找主子领任务,那人正慵懒地支着脑袋,侧躺于圆床貂裘上,身旁有五六个面首为其按肩捶腿。
戚窈窈的主子,向来美得风韵绝代,华贵好似与生俱来。贵主见她过来,懒洋洋微笑着,似亲昵道:
“小咬儿,你来了……”
小咬,田间巷头最寻常的那种小黑蚊子。从戚窈窈有记忆起,第一眼见贵主,就被她安了个这么随便的小名。
窈窈问她有何吩咐。
贵主说,本宫有一政敌,讨厌极了,处处与本宫作对,百般碍眼。
贵主说,我要你接近那男人,惑之,附之,多耍手段多攻心。
戚窈窈听出弦外之音,当即欲哭无泪。主子啊,溜门撬锁我能干,望风掩护我能干,但这色诱……属实为难!
“你莫恇怯,只管照我说的做。”贵主眯起眼睛,“不日,他将受邀去绛绡楼与人议事,那时,你扮作楼中名伶与他来场巧遇,他见你,自会乖乖沦陷。”
末了,贵主补道:“目标男子,极嗜美艳勾人、妖孽祸水那一挂,记得好生打扮,风情妖冶些。”
——妖孽祸水?主子,这与我搭吗?我能行吗?
哪知贵主听了她的疑惑,忽然哈哈大笑,饶有兴致般向前探身。
“可别谦逊了,小咬儿。你的奇才,浑然,天成,”
贵主盯着戚窈窈,笑意讳莫如深:“除了你,还真是……谁都不行呢。”
时间回到现在,戚窈窈不断调整着呼吸,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脑子更乱,还是心更乱。
余光里,隔间的门被拉开,一抹金衣之影飞快闪入。她都不用定睛去看,只瞥见其衣饰浮夸,金灿灿而晃眼,想也知,是仓庚那厮了。
——死黄鹂鸟。
窈窈微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心底暗骂一句。
如果一个人的一生中一定要遇上某个讨厌的同僚,那么于戚窈窈而言,这个人实非仓庚莫属。
同在梅花台卖命,众人各司其职,互不触利,偏偏仓庚总与她针锋相对,打从一开始,就好似对她抱有极强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