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都收了,大点就大点吧,无非是多费点蜡。
她只道一句“好”。
“小兄弟,”廖内官却觉得她仍旧没明白这句话的精髓,又张开手:“大——一些。明白?”
“明白,”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给你做大——一些。”
他满意了,又道:“你做个壳,我要亲自封进去,这才放心。”
这个也有道理。这是他们将来要带着入棺的,若拿错了,或者少了一块,如何能称之为“全尸”。
大一些,让替他敛尸的人看到了,想来是极有排面的事。
难苟同,但尊重。桑落再次点头:“两日后,大人亲自来封就是。”
过了两日,廖内官如约而至。
元宝已经能下床活动了。见到廖内官来了,就规矩地行礼。
王氏原本想要与他说上几句,岂料廖内官拍拍他的肩膀,就径直去寻桑落。
桑落正坐在窗前,精心地完善着每一处细节,甚至连褶皱也雕出了纹理。这手艺,还是她学医时练下的,想不到如今竟能派上用场。
五十两银子,物有所值。
廖内官远远地就看见那蜡像超乎寻常地大,心中自是满意,笑道:“小兄弟这手艺,当真是厉害!你爹未必能有你这功夫。我还以为是有模子的。”
桑落抬起头,看看四周,屋内除了自己和廖内官,再无旁人,便低声说道:“虽然没有模子,却也是依葫芦画瓢。”
廖内官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葫芦是哪家的?”
桑落的坏心思是存了好几天的,这会子一下子就全用上了:“我只能说一个‘玉’字,大人应该明白的。”
廖内官本就是宫里人,哪里会不明白呢?如今京中人人都知道太妃养了一个面首,也不知谁传出来的,说他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还“身怀大物”,常常夜宿昌宁宫,灯烛通宵达旦地亮着。
“呵——”廖内官突然笑了。干瘦的脸上,褶子堆在一起,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笑得十分爽快,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竟笑出了眼泪,他捉着袖子擦擦眼角,又拍拍桑落的肩膀,将红纸塞进她手中:“小伙子,你去找你爹,请他亲自把我的喜盒取来吧。”
桑落未做多想,应声去寻桑陆生。
桑陆生握着红布杆子,带着桑落往喜房去,又顺便叫上了元宝:“元宝,你来,这盒子的位置风水好。廖大人取走了,就把你的挂这里。”
元宝下了地,王氏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张着腿走在他二人后面。
喜房的门一开,陈年的油味和石膏味扑面而来。
喜房之所以称为喜房,是用红布将整个房内的柱子、横梁和架子都密密实实地缠绕包裹住,红得就像寻常人家婚娶一般。只是屋内的横梁密密地架了十八根,横梁上挂满了用红布包的喜盒。
四人的脸,顿时被映得通红。
桑陆生用裹着红布的长杆,勾住一个红盒子。杆尖一挑,盒子晃了晃,尘土纷纷扬扬落下。
这时,桑陆生吟唱起来——
“云间月,金屋锁。熙熙天人,犹似黄粱卧。
踏归途,红尘陌。衰衰鬓发,世间百难过。”
桑陆生的歌似不在调上,却唱得众人皆是一怔。
廖内官听得枯手一震,半晌不曾回神......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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