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还不止如此。
现在编辑们都在讨论林有成的这篇不走寻常路的,因为故事里面的一些内容实在是太过大胆,也太过直接,太过赤果果。
“林有成真得很敢写啊,刺破粉饰透出血,毫不留情地讽刺,把陋习说成美德,把假话变成了规矩,把抹杀良心说成明智,把自私说成了爱国,把无耻变成了表演,把阳痿说成守身如玉,把欺凌弱成正义,把人变成炮灰,把炮灰变成荣誉,把屠杀说成必然之举。”
“当ri本兵走投无路,像礁石一样坐在怒江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唱起了思乡的歌。炮灰团提着枪趴在他身后听了一夜,这个情节真得太大胆了。”
“是啊,我里面炮灰团一个又一个死去。后面兽医不是被日军炸死的,他是伤心死的。他到死仍不忘善良。看着自己无力救治的ri本兵,大喊着:ri本娃,等你们的医生来救你吧。看到这里,我真得头皮发麻。”
这句话让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认同,因为他们也都非常清楚地记得这一个情节,兽医想帮助每一个人,但太多的无奈让他悲痛、绝望。直到兽医死后大家才发现,再没有人握着他们的手安慰他们了,最后,团长也死了,与他带来的希望一起死了。
“我觉得,林有成这篇是写给活着的人看的死者的故事。”
杨益平听着身边同事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林成这篇让人看到遍地灰烬,也让人看到灰烬下的洁白。”
“是啊,里面充满大义大爱同时,也不缺美好的细节。从收容站走出的兵们,死的时候画面都很浪漫。李连胜死前,用手仔细摸了迷龙的脸,他要记住这张脸,而康丫死的时候,伴着他的是一根根火柴发出的温暖光芒。”
……
“要不然,让林有成改一下里面的一些情节?”
“我不觉得需要修改,林有成这篇写得就很真实,除了那个谜一样的团长,让人看不穿,但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我特别喜欢林有成笔下的龙文章,他在接受审问说得那段话,林有成用沦陷的国土以菜名的形式,一连串地被报出,真得太深刻了。”
“是啊,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又成谜。妖孽加不好懂混在一起,也许这就是龙文章这个角色的气质。”
“你们觉不觉得,林有成笔下的龙文章他不是一个人,他是千千万万有良知,不想当亡国奴的中国人,他是不该有但必须要有的希望,他是历史书上那些晦涩难懂,很难熟记的教条主义,这个角色的林有成写得太好了,他想要安稳回家,不想只流眼泪,魂还没丢的信仰,他就是一个招魂的人。”
“是啊,这也是为什么林有成最后写龙文章自杀的原因吧,因为龙文章是英雄,该一致对外的时候不整自己人,因为龙文章是最先清醒过来的那批人,该建立全国各民族抗ri统一战线的时候不打内耗战。”
……
杂志社的编辑们都在疯狂地讨论着林有成这篇震撼人心的《我的团长我的团》,当然三审三校自然都还是要经过主编的拍板。
“苏主编,你觉得呢?”
杨益平望向《十月》杂志的主编苏予。
苏予已经在《十月》杂志做了快七年的主编,可以说从1979年夏季,京城出版社规范部门建制,原隶属于文艺编辑室的《十月》杂志独立出来,苏予出任《十月》编辑室主任,即第一任《十月》杂志主编。
一切文学的表达都需要刊物主编具有开阔的历史情怀、高尚的道德追求,以及深厚的文学功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十月》选择了苏予。
在如今“四大名刊”的主编中,论年龄苏予恐怕还排在后面,但一直都被人称作老大姐,能给人以”姐”的感觉,主要因为人性好,安静、亲切。可以说,现在《十月》被社会深切关注、作者高度认可、读者广泛接受,绝对离不开苏予这位主编的文学功底和学识修养的厚度,同样也离不开苏予的学识修养和人格魅力,从巴老、谢婉莹、丁铃、曹老等文学前辈,到汪蒙、张显亮、李存保、刘心武等中年作家,还有铁凝、贾泙凹等青年作家,都与苏予有一份亦师亦友的忘年情谊,构成了《十月》的一股强大支撑力。
苏予担任主编的1979年到现在,《十月》的出色有目共睹,在全国优秀作品评选中,获奖的非常多,像《高山下的花环》、《绿化树》、《黑骏马》,还有像《没有纽扣的红衬衫》、《罗浮山血泪祭》、《小镇上的将军》、《爬满青藤的木屋》、《公开的情书》……
苏予自然也看了林有成的这篇《我的团长我的团》,心情颇为沉重,她知道编辑杨益平的顾虑,也知道其他编辑的担忧,但是看着林有成这份沉甸甸的书稿,她非常清楚地址到从《十月》杂志出刊的那一天起,就把表现和讲述时代盛衰、万家忧乐当成是自己的庄严使命,记载着当代国人的泪水和血水,尽情地抒写着深重苦难带来的悲哀,以及灾难结束之后的欢愉。
苏予望着其他编辑,说道:“我们《十月》杂志是在‘那个特殊时期’废城上的重建,成立于黑暗与光明际会时节的刊物,林有成写得这篇从一个独特的视角展现了中国各地军民联合起来共同抗击ri本侵略者、承受战争苦难的历史全景图,有着历史真实度与深刻的历史存在感。”
“这篇就应该发表在《十月》杂志上!”
相当坚定的答案,没有丝毫犹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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