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几份传真,何金银正逐字逐句的念着。
“北平平静地、好奇地接待征服者,各种学生和工人团体排列在街道上...但这并不是一般人民情绪的反映,他们表示了据说过去四十年中,用以迎接前六次征服者同样的保留态度。”
“今日北平给它的征服者一个热闹的欢迎,这只有这个经常被征服的城市才能做到...正如...数百年前欢迎蒙古人和鞑靼人一样,北平在欢迎它的征服者方面是享盛名的。”
字里行间,写满了趾高气扬。居高临下,透露出狂妄蔑视。
“先看。”
孙大圣都这么说了,何金银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看。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只浅浅的一瞥署名,何金银心头一震!
汤姆记者!
报道主体是是一张黑白配图。传真本就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分辨出,那是一个摔倒的女人。她不顾散落的翻毛大衣,双手撑在冰凉的地面,神色间惶恐不安。而在她的身后,是一支城防巡逻队。
嘶...眼熟!
来不及回想细节,何金银紧忙去看被红笔圈住出来的段落。
“...面对‘没收官僚资本’字样的横幅,这位无助的女士,被粗鲁推倒在地。被迫模仿狗叫,这一屈辱性的行为,让满足了极大虚荣心的胜利者们,迈着昂首挺胸的步伐离开...”
“...悲哀的是,长久以来惯于被奴役的看客们,脸上反而露出欢愉的神情,似乎他们也是施暴者之一。这座城市的悲哀远远不在于第七次被征服,而是没有人肯站出来,为受难的同胞发声...”
呵...原来不用分国籍,Bad-mouthing Broadcasting Coporation早已有之么...
脑海里又响起德胜门前,那位冬烘先生不屑的低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大圣哥,我要向您承认错误!”
“荣哥儿,你...”
何金银很光棍的站起来,面色严肃:“我并没有察觉到,当天他曾拍摄过这样一张颠倒黑白的照片,真实情况是一位妇女摔倒,身后的巡逻战士还赶过来扶了她一把...”
孙大圣宽慰道:“不必自责。真要较起真来,那也是北平电信局的工作失误。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刚从燕大拉了一群学了半截子的英语系学生,又要忙着筹建工会,最近大家事情实在是太多...”
何金银并不这么想,既然自己奉命“被包”,重点关注对象作出这样的不实报道,自己该如何弥补...
“您看,需不需要我站出来...”
孙大圣摆摆手,点出几份本土报纸来:“这种极端侮辱北平市民乃至全体国人的不实报道,激怒了很多文化人士。就比如《北平日报》上这位署名‘汉野平’的作者,已经连续发表了两篇驳斥文章。”
“文人之间的争斗就交给文人吧...今天叫你过来,一方面是有必要通知你这個‘钉子’一声,这些天严密关注他的动向!”
随即话音一转:“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只能提议将他驱逐出境,可恶!”
何金银并没有说话,自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