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皮从树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日上正午了。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落在皮肤上,活像是在全方位无死角揍人。
避着烈日行走的人本就行色匆匆,看见陈皮攥着拳走在街上,脸色阴沉,衣服上还有斑驳的血,很难不联想到他是不是又打死了谁谁谁,原本就迈得快的腿,都快抡出残影——跟兔子似的窜出个十里地了。
这也就导致日本特务田中良子,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踪迹。
“陈桑。”长相自带着刻薄的女人拦在陈皮面前,自以为挤出了得体礼貌的笑,“你看上去很不高兴,是被你的师父,责备了吗?”
田中良子自然知道二月红不好对付,想要从他那拿到情报,最好还是从他的身边人对付,而二月红的徒弟陈皮,正好是个浑身反骨的犟种。
这种犟种稍微影响一下,就会激起对师父的叛逆之心,妥妥一可以操控的白眼狼。
见陈皮没说话,但脸色阴沉了几分,田中良子自认为猜对了,便微微一笑:“你师父确实不识抬举,连能治你师娘的药,都能拒绝,他看起来,也不是很爱她。”
她本以为这么说,以陈皮的性格高低会爆发,却见后者站在原地,眼神还有些恍惚。
田中良子:“?”她没说错什么吧?
田中良子确实没说错,如果没有在回去找二月红时,见到那个青年,陈皮确实会骂她一声“滚”,心中产生不满的愤懑。
但现在,陈皮一时间连丫头的病都无暇在意,他被怒意和不可置信的情绪冲刷着,像是被堵住了泄气口的气球,败犬般地无能狂怒着。
那段看似早被他遗忘的记忆,此刻竟然清晰得恍若再现。
【“陈皮,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师父,充其量就只算是个老师。”
“你今天如果走出这个门,那么从今往后一刀两断,江湖不见,我不会再记得你。”】
那时他怎么做的?
年轻气盛的陈皮只不过对这说辞嗤之以鼻,他自是知道青年心肠有多软,说得不过是一派气言。
于是他连头都没回,连跟对方的对视都没有,便干脆利落地摔门而去。
“嘭!”的一声关门声,阻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温度,至此山高路远,江湖不见,至此……生死相隔。
在得知沈鹤钊做了什么之后,陈皮第一反应是不信,那个平时连路过个乞丐都会丢个馒头、武功高强却缩在小地方开医馆的家伙,竟会干出那么不计后果的事情——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之后陈皮疯狂过一段时间,但别说沈鹤钊本人,就连跟在他身边那个吊儿郎当的墨镜佬的踪影都没找到。
他一直以为他死了……
结果那个混蛋……
早晨青年将他视若无物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陈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
“陈桑?”那女人烦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陈皮失控般地低吼道:“那个混蛋才不是我师父!他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