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序平日里胃口就一般,如今伤重,原是该更吃不下的,但许是张元初做的饭菜实在可口,他居然吃了一整碗的饭,饭后又下床,跟他一起去花园里散步。
“我想要个秋千。”凤卿指了指院子里的大树,“就挂在这枝干上。”
要什么秋千啊,都小时候的玩意儿了。
张元初腹诽,脸上却还是一片慈祥,甚至吩咐随从找来了木板和绳结,自己亲手给他扎一个上去。
秋千要结实,还要好看,张元初着实费了些力气,光打磨坐板就用了一个时辰。
“好了。”他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
凤卿也在旁边看着,嗯了一声,却没有坐上去。
“我下午有一堂工笔课,有小试。”他道,“父亲若是不忙,可以来接我。”
忙啊,张元初怎么可能不忙,火都烧眉毛了,哪里还有空接他下课。
但陈宝香正阴森森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张元初深吸一口气,笑着点头:“好的。”
如今的张知序其实已经不用再去小试,工笔画什么的本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再说他早就出师了。
但他还是去了,不但参与了小试,还拿了头名。
离开画坊出来的时候,一片等人的人群里,他找了一圈,这次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张元初有些不耐烦,但一看见他,他脸上就还是露出慈祥的笑来:“凤卿,走,回家。”
他慢慢走到父亲身边,将自己亲手画的卷轴交给他。
“不必再过来了。”张知序轻声道,“我会跟陈侯说清楚,父亲以往不曾给我的东西,今日已然结清。”
张元初原本是有些烦躁的,他不需要陈宝香来教他怎么爱自己的儿子,他养育了凤卿二十年,没人可以对自己的苦心指手画脚。
但听见凤卿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愣住了。
原来这孩子什么都知道。
他就说么,今日自己的行为这么反常,凤卿怎么可能接受得了,父子就该有父子的相处方式,女人懂什么——
手里的卷轴打开,他看见了张凤卿画的东西。
一座苍茫厚重的高山,遮天蔽日,威风非常。
张凤卿已经走远,他看了好一会儿,问身边的随从:“这题目叫父爱,是不是在说父爱如山?”
随从看了看那山下。
一只大的穿山甲正举着这座山,要将它送给另一只弱小的穿山甲。
“是,是吧。”随从道,“这不是父爱如山还能是什么呢。”
张知序没有再听后头的对话,他坐上车,没一会儿就回了侯府。
陈宝香正在后院种菜,冷不防就被人拦腰抱起。
“诶,你背后的伤。”她瞪圆了眼。
张知序才不管那么多,将她抱到旁边的屋檐下抵进墙角里,不由分说地就侧头亲上去。
陈宝香眼眸微睁,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闭上眼伸手回抱他。
好半晌之后,张知序才将她松开,问了一句:“怎么说服他的?”
“说服一个人是你们读书人才想着干的事。”她骄傲地道,“我直接威胁他了!”
“……谢谢你。”
“但我已经安排得这么天衣无缝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有张被汤打湿的纸条落我床上了。”
陈宝香:“……”
不是,张元初这人平时对张知序要求那么严格,自己办起事来怎么老出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