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楚今燃第一次没有被人服侍着洗澡,没有牛乳胰皂、没有鲜花瓣甚至连水都不太热。
他飞快地脱掉身上被弄脏的亵衣团成团扔到了燃着的炉子中,随后小心翼翼地进了浴桶。
听到动静的竹生走了过来,“少爷,你怎么......”
说着,他便要进去却被楚今燃急忙制止了,“别过来!”
随后又听他命令道:“去把我榻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换套新的。”
竹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楚今燃,“少爷,夜里凉小心身子。”
楚今燃胡乱地应了几声,见人走远后,他方缓缓地吁了口气,泡在水里的身子发凉,可面颊依旧又红又烫。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种难以启齿的梦,对象还是那个害了自己无数次的林斩霜。
兰生不识多少字,曾经被楚今燃派去买话本时无意间买到过风月本。
里面的内容看得他心惊肉跳,待明白过来写得是什么后,便命令菊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连夜给烧了。
所以楚今燃在女男情.爱之事,向来是既模糊又陌生的。
然而方才的那个梦,每个细节都是那样的清晰,就像真实发生过的那样。
她炙热的温度,她伏在自己背上时的重量,她缥缈却霸道的气息,她丝毫不容推拒的动作,她的眼、她的唇、她的手......
水中的少年蓦地打了个冷战。
“可恶!”
猛然醒过神儿来的楚今燃涨红了脸,发狠般地用拳头砸向水面,一下又一下将洗澡水砸得哗哗作响,四下迸溅。
“坏女人!”
“可恶!”
“坏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楚今燃才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斜倚在浴桶边小口地喘着气,面颊以及头发都在不断向下滴着水。
少年颓唐地坐在水中,神情茫然又无助。
少顷,只见他一双漆黑的杏眼缓缓变红,最后沁出了水光。
楚今燃委屈地瘪嘴。
想不通。
经过凌晨那一通折腾,楚今燃不可避免地发起了高热。
烧得昏沉之际,他还不断在想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甚至怀疑是林斩霜对自己下了蛊,否则的话为何自己在见她第一面起,几乎夜夜都会梦到她......
“怎么样,少爷肯喝药了吗?”
潘管事对着刚从里屋出来的梅生焦急问道。
梅生点点头,“这次倒是没怎么闹,劝了几句就乖乖喝了。”
“那就好那就好。”
潘管事长舒了口气,将已经写好的信又塞回了袖管里。
楚今燃自幼体弱又十分的挑食,所以每年都得生几场小病。
虽说是小病,可次次都能闹得他们这群下人人仰马翻。
原因在于他不肯好好喝药,即使旁边备着再多的蜜饯甜汤也不行,非要楚玥放下手中的所有事,回来陪着、看着、哄着才肯喝。
每次喝药都似上刑,偏偏他又不容易好,一场普通的伤寒下来,别人不出三日便好,楚今燃能折腾一个多月。
今日能乖乖喝药,着实令潘管事有些意外,不断在心里感叹她家少爷终于长大了。
这厢,楚今燃喝过药又睡了会儿觉后,精神勉强恢复了些。
他缩在被子中,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个头,面颊上还留存着高热而泛起的潮红。
张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坏女人呢?”
刚准备上前喂他喝粥的竹生一愣,随即回道:“林姑娘在砚香院。”
“潘管事没赶她走?”少年又问,竹生摇了摇头。
楚今燃闻言神情先是一松,随即又蹙起了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一旁的菊生走上了前。
菊生:“她确实没走,如今正在砚香院等着少爷您发落她呢,说即便要赶她走也要等到少爷您醒了见过了您才走,否则她良心难安。”
这话当然不是林斩霜自己说的,不过能哄住楚今燃就行。
少年闻言一愣,沉默片刻后轻哼出声,“算她还有点良心。”
菊生见他心情好转了些,趁热打铁道:“那少爷,林斩霜的去留......”
“你去告诉她,就说本少爷不许她住在府上,让她打哪来回哪去。”
屋内的菊生四人闻言,齐齐看向少年。
楚今燃面无表情。
菊生与兰生对望一眼,刚想试着去劝,谁知他话锋猛地一转。
“除非,她肯做本少爷的马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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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生来到砚香院时,恰巧看见林斩霜正用竹枝沾水在地上练字。
女人的字同她整个人的气质一样,中正雅致,笔划虽圆融却劲力暗藏,很是赏心悦目。
见有人来,林斩霜扔下竹枝起身,冲他微微颔首,语气柔和带着些疑惑,“不知菊生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见她这般客气地唤自己,面上没有丝毫的排斥与芥蒂,菊生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得慌。
他避开林斩霜的视线,将楚今燃交代自己的话大致说了一遍,隐去了先前自己帮她说话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