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狂喜,认为沈家即将发达,从那之后便将沈棠宁视作眼珠子,千娇百宠。
其实不过是教她如何去逢迎男人,攀附高门。
郭氏常拉着沈棠宁的手抹泪,“团姐儿,你爹死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就是你和你娘,叔母这样不光是为了给你找个好人家,也是为了咱们侯府啊!你爹为国劳心劳力,末了死了竟只得了几百两银子的抚恤,连你和芳容的嫁妆钱都不够,你叔父和堂兄没本事,我不想看着你爹好不容易撑起的门庭败在他们手里啊!”
所以沈棠宁明知叔母利用,却也只能无奈地任由她摆布。
直到后来她有了身孕,郭氏心里想的只有权势富贵,在谢家百般纠缠,丝毫不顾嫁进来之后她的颜面何存。
但她与谢瞻珠胎暗结之事,沈棠宁现在并不能完全确定便是郭氏一手指使人散布出去的。
毕竟一旦她的名声毁了,即使嫁入镇国公府,芳容和沈家女儿们的名声也跟着毁了,那厢常家却不见得就会退婚,得不偿失。
事已至此,沈棠宁也不想再追究当初孰是孰非。
郭氏心里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侄女,把娘视作大嫂。
只要温氏还住在沈家一日,她难免深受掣肘,连和离都不能随心所欲。
然而她到底姓沈,温氏与沈弘彰生前伉俪情深,只怕也不愿离了住了十几年的家……
沈棠宁娥眉颦蹙,心事重重,将信收了起来。
随信的匣子里还有两本封皮上无字的书,沈棠宁随手打开其中一本,画中女子大腹便便,与一男子并肩叠股,相戏为乐,画面不堪入目,竟是本教女子如何在孕期与男子行欢的淫.书!
沈棠宁脸腾得烧了起来,忙扔了手里的书,放进匣子里胡乱收了,藏到架子床底下。
郭氏给她两个选择,一则把揽月开脸送给谢瞻,为她固宠。
二则自己学着如何讨好谢瞻,留住谢瞻的心。
约莫是郭氏暗示过揽月什么,揽月早打探来了谢瞻的喜好,下厨煮了一碗茭白羊肉小馄饨,另做了两三碟子点心攒进大红螺钿的食盒里。
揽月把食盒塞到沈棠宁面前,一脸兴奋地催促她,“世子夫人,我打听到世子现在就在书房,机会难得,咱们赶紧过去吧,别等扑了个空!”
沈棠宁不去寻谢瞻,揽月更加没有名头往上凑。
沈棠宁不想去,低着头打络子。
“等我打完这一根。”
她想推脱到谢瞻离开,捱不住揽月像蜜蜂一样一直在她耳边催。
无奈,沈棠宁只能如她所愿出了门,心里祈祷谢瞻已经离开。
书房,安成看见沈棠宁提着食盒过来,还颇为诧异,“世子夫人过来是有什么事?”
揽月抢话道:“世子夫人亲手下厨给世子做了些吃食,劳烦哥哥进去通传一声!”
安成被揽月这声“哥哥”叫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说道:“那世子夫人来的真是不巧,世子适才恰有事出去了,不如您进屋先坐着等等?”
沈棠宁想走便算了,揽月连忙给她使眼色。
“姑娘,你莫忘了大夫人的病!”她压低声急道。
沈棠宁深吸了口气,片刻后,终究是由安成引着进了屋里。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盐粒细雪,乱琼碎玉,庭院中的枝桠光秃秃地随风一摇一晃。
距离新婚才过去十来日,谢瞻房里已丝毫不见当日鲜艳热闹,入目四下色调冷请,窗明几净,屋里桌椅俱简单古朴,甚至没什么珍奇装饰。
他似乎不大喜欢笔墨丹青,墙上倒挂着不少弓弩刀枪,每一样武器上都一笔一划认真地刻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揽月站在廊下跟安成套近乎,可惜安成嘴巴很紧,问十句五句不知道,另外五句都在微笑装傻。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来,沈棠宁看了会儿,瑟瑟发抖,起身把窗棂虚掩上。
书案正靠着轩窗,窗下圈椅上四仰八叉地扔了件袍子,看样子是谢瞻的,只是袖口处磨损严重,像是有个洞。
“……安成哥,世子爷房里就没有丫鬟么,我瞧着那两个廊下里侍花的姐姐长得怪好看的。”
屋门外,揽月甜甜地和安成套近乎。
“花是夫人送过来的,听说是叫什么‘绿萼美人’,世子爷不爱养花……唔,那两人原是看守厢房的丫头……”
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沈棠宁坐在背风处,从荷包里取出针线,垂着眼帘,将袖口的破损处仔细缝补。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谢瞻,沈棠宁松了口气,借口不舒服赶紧离开了静思院。
揽月频频回望,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边走边忍不住埋怨她道:“姑娘怎么早不晕晚不晕,今日世子休沐,再多等会儿他就该回来了,姑娘你真是不争气!被侯夫人知道了咱们……”
锦书猛地拉了下揽月。
说话间,一抬头看见对面大步来了两个男人。
谢瞻一身玄衣常服,龙行虎步,身后跟着个侍卫,朝着沈棠宁的方向走来。
谢瞻身后的侍卫长忠“咦”了一声,“那不是世子夫人?”
看沈棠宁出来的方向,正是静思院。
谢瞻双目掠过沈棠宁雪白的脸,以及她身侧丫鬟手里的食盒上,冷嗤一声,了然。
不长记性,明明怕他怕的要死还上赶着来讨好他。
很快,他便走到了沈棠宁面前。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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