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才过去多久,甚至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的脸上又对她表露出了这样表情。
这样不加掩饰的厌恶。
“这张琴是谁的,你的,还是你前面那个男人的?”
谢瞻看着她,黑眸沉沉,一字一句地问。
他手边的案几上,摆着一把泛着幽幽绿光的古琴。
沈棠宁一眼就看到了绿绮,呼吸猝然变得困难。
卫桓和秦嬷嬷停止了交谈,不约而同地朝沈棠宁和谢瞻两人看过来。
沈棠宁只能沉默。
“不敢回答,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谢瞻冷笑,沈棠宁的沉默,在他看来无疑就是默认。
“是你主动把琴给的嘉妤?”
他喝问,嗓音中已然透出了凛然怒意。
沈棠宁震惊地看向谢嘉妤,谢嘉妤目光躲闪,低下了头去。
冯茹见谢嘉妤不说话,赶紧说道:“就是她给的阿妤妹妹!是她!她听说阿妤想为卫太夫人献曲,主动献上绿绮,我与阿妤竟不知这琴是出自萧家!”
又转脸看向沈棠宁愠怒道:“世子夫人,既然你知道这琴的来历,为何还要把它给阿妤?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今日也不会与萧薇闹得这么难看了!”
“嘉妤,我要你再说一次,绿绮是不是我给的你?”
沈棠宁定定地看着谢嘉妤。
谢嘉妤耳根通红,正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时,冯茹突然拉住了她。
“两位夫人来了!”
两个丫鬟从门外递话儿,少顷,王氏与郑国公夫人联袂走进来。
“桓儿,这是出什么事了?”郑国公夫人率先问卫桓。
谢嘉妤满头大汗,对沈棠宁使劲摇头,目露乞求,王氏美眸微眯,沉声问:“嘉妤,是不是你又给我惹麻烦了!”
“不怪阿妤妹妹!”冯茹立即跳出来指着沈棠宁叫道:“夫人,是世子夫人干的好事,您问她!”
秦嬷嬷在王氏和郑国公夫人耳边耳语几句,王氏一怔,看向了沈棠宁。
饶是疑虑,她也并没有一开口便责备沈棠宁,而是眼神里带着关切的询问。
“阿沈,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从沈棠宁嫁入谢家,从始至终,只有一人从未对她持有过任何偏见,即使她是用那样不光彩的方式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那个人便是王氏。
她又怎么能让她疼爱的女儿当众失了颜面,受了委屈呢。
沈棠宁心头一片苦涩。
良久之后,她平静地道:“是,琴是我的,是我给的嘉妤。”
……
来的路上仆妇们已经给郑国公夫人和王氏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不过只知道谢嘉妤、冯茹与萧薇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并不知道三人争执起来实则是为了一张琴。
萧薇是太夫人那边的客人,那厢在厢房里哭得是梨花带雨,郑国公夫人去安慰萧薇,接下来就是谢家人的事情了,卫桓不便插手,遂跟着母亲离开。
王氏有心把事情再问女儿一遍,冯茹担心谢嘉妤露馅,依旧抢着把话说了一遍,王氏耐心听冯茹说完,随后看向沈棠宁。
“阿沈,你来告诉我,事情是否是茹儿说的这样?” 她的语气很温和。
“夫人恕罪,绿绮是我的琴,是……忠毅侯所赠,可我并不知道萧小姐也会出席郑国公府的宴会,先前我得知嘉妤想为卫太夫人献曲,便提议嘉妤可用绿绮弹奏,绿绮是绝世名琴,我并不想绿绮埋没在我手中,这才将绿绮赠予嘉妤。”
“只是后来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一切争夺皆由我而起,是我不该赠琴,思虑不周,夫人要罚,罚我便好,与嘉妤无关。”
沈棠宁说着便跪了下去,王氏让秦嬷嬷把沈棠宁扶起来,看了她半响才说道:“好了,你还怀着身子,别动不动就跪下。事已至此,既然一切都是巧合,与你和嘉妤都没关系,这到底是在别人家中,又是一家子的亲戚,闹开了并不好看,你若是不舒服,我让秦嬷嬷送你回去。”
王氏接着又沉声对谢嘉妤道:“嘉妤,茹儿,你们随我去向萧家小姐道歉!”
谢嘉妤和冯茹垂头丧气地跟着王氏离开了。
秦嬷嬷看向沈棠宁,“世子夫人,咱们也回吧。”
“站住。”
沈棠宁还没有回答,谢瞻叫住两人,淡淡道:“秦嬷嬷,我担心母亲一人应付不来,你随母亲过去处置,我带她回去,这里不用你管。”
秦嬷嬷怔了一下,她瞟沈棠宁一眼,旋即笑道:“那成,世子,世子夫人,老奴便先走了。”
秦嬷嬷屈身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了沈棠宁与谢瞻两人。
谢瞻踱步到沈棠宁身后,沈棠宁后背僵直,听他慢慢说道:“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刚才演戏演得很好,在我母亲面前装够了可怜,顺利躲过一劫?”
他冷笑一声,蓦地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踉跄着扭过身来。
“你骗得了旁人,莫以为能骗得过我!”
“你早就知道萧氏会来!你与萧氏关系不和,你想利用嘉妤报复萧氏,所以故意把琴赠给嘉妤,因为你知道萧氏若看见她兄长的琴在嘉妤手中,必定来抢!而以嘉妤的性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着她们两人撕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舒坦极了!”
他的语气阴沉冰冷,像井底的雨水般透着股瘆人的寒意,沈棠宁耳后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忠毅侯府的人也会来参加卫太夫人的寿宴,若是我一早知晓,我绝不会把绿绮借给嘉妤……”
“还要狡辩!你难道要我亲口拆穿你,萧仲昀的堂妹嫁给了卫太夫人的外孙,你和他定亲那么久,难道会不知!”
谢瞻怒道。
自打和萧家退婚之后,沈棠宁就没有再去打听与萧家有关的事情,身边的人也都很默契地不在她面前提起萧仲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