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高远渠心道:“你怎比我自幼修持的童子功,赢是稳赢,杀不杀她随机应变,这妖妇以为和我斗剑,便能避开‘怀抱天下’的绝技,哪有那么简单。”便道:“好,就依仙子。你若输了,休怪我心狠。”两人约成,擂台旁几十步高楼之上,临窗两人凭桌对饮,一人道:“高魔童中计了。”另一人道:“他魔心难去,该有此劫。”“不若你我二人,赌一赌他的生死。”“甚好。” 可怜魔童高奚,哪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玩物,还在盘算攻杀占守之术。两人在圈中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子,高远渠暗中赞叹,也不知道剑圣怎么教出来的,只这身法便是绝技。眼见时不我待,魔童忽地宝剑一横,使一招“苦海无边”,剑光笼罩方圆一丈,何仙子是战是守,都落了下风,只得挺剑直刺,以直破圜,高奚宝剑一剪,要绞断对手兵器,何秀姑长剑一缩,迅疾点了几点,剑尖所指,都是魔童头脸要害,高远渠挥剑反刺小腹,柔水仙身形一闪,剑刺高魔童咽喉,两人以快打快,两剑运转如风,却偏偏并不相碰,在狭小圈子里闪展腾挪,斗在一处,二十余招眼见不胜,高奚深恐落了颜面,宝剑一领,中门大开,劲力汇聚,剑尖幻化,竟然以剑代手,施展绝技“怀抱天下”,台上台下,人人心都提了起来。却见何仙子不慌不忙,剑光一收,凝成一点寒气,在高魔童气劲中,好似湮灭一般,忽地绿白两道光芒大作,如银河倾泻,又似寒蟾吐沫,高奚身形巨震,连退三步,满脸不可思议,戟指何仙子道:“你,你,你,,,,,,”。何仙子缓声道:“你凭此技,想称霸江湖,却不知比之高手,差了十万八千里,在我义和社面前露了几次身手,还望无人能敌,我义和社早就参悟破解之法,今日便请你吃个排揎。下次再使,凶多吉少。” 复一指脚下,高远渠低头看去,却是自己一只脚已踏出圈外,不禁羞臊难当,掩面而走,反手将帅宾剑插在台上。柔水剑客收了自己宝剑,上前拔起三黄剑,抬头往东看了一看下得台去。
翌日,七绝神剑擂再开,擂官并不多说,取了宝剑,递给一人,转到台后,那人接过盘龙剑,略拢一拢头发,露出一副果毅刚勇面孔,有人认得,呼道:“是中原剑客。”“是绝情剑客。” 台上正是中原七剑仇明月,反手背剑,点指台下叫道:“请义和社英雄上台赐教。” 早有人按捺不住跳上台去,却是一位青瞿消瘦老者,开口道:“中原剑客,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小老儿只想进一言。” “原来是黄老先生,却是不必,仇某只要一战,最好是义和社神剑亲来。” 那老人正是崆峒派长老,追风无影侠夏挽风。老者见仇明月忒也傲气,便道:“既如此,老朽明知不是你对手,也要勉力施为一二。”“我知你崆峒派五行阵厉害,你一人必死,还是多叫些帮手吧。” “好,好胆气。” 夏老侠客一个呼哨,台下立时上来四位,正是百里追魂沙复平、翻天一手田贤亮、焚龙道人黄九立和铁头蛤蟆郭阿仲。五人上台并不多话,呼啦列个五行阵,将仇明月困住核心。五行阵乃崆峒镇教之宝,个人施展又自不同,五位阳长老展开阵法,仇明月知道厉害,手持盘龙剑,盯住一人,眼随身动,细心五行变化,五位长老都取了兵器,唯恐盘龙剑锋利,用的都是重兵器,夏挽风持一把三十余斤厚背砍山刀,占住东方乙木,沙复平手使一条走线铜锤,有头颅大小,占住南方丁火,田贤亮掌中一条镔铁棍棒,有鸭卵粗细,占住西方辛金,黄久立使一条铁狼筅,占住北方癸水,郭阿仲兵器奇怪,双拳套着一对蛤蟆头,有十来斤重,占住中央己土。梅瓣一开一闭,仇明月剑光闪烁,身形倒转,一攻一守,沙复平铜锤锁链被一剑削断,多亏他机警,止住锤势,双手一挽,将锁链系起,还能使用。仇明月仗着宝剑,将门户守得密不透风,他深知五行阵圆转自如,几个老头都是积年老妖精,颇有些手段,自己一个不察,恐遭不测。阵中盘旋,斗了二十几个回合,追风无影侠一看,便知不妙,己方个个老迈,仇明月剑法太高,再纠缠下去,五行阵稍有差池,几条老命都要交代在这七绝擂上,没奈何双手舞刀,中宫直进,仗着几个老兄弟护持,要搏一搏这条老命。
几位老剑客一见老哥哥拼命,都往上闯,五行阵一紧,就在这时,仇明月一个旋身,忽地倒退入黄久立怀中,那铁狼筅倒成了他护身之物,焚龙道人只觉眼前发黑,被撞得头晕眼花,脚下不稳,余下几人眼见这绝情剑客身法如此了得,老伙计眼见支持不住,纷纷抢上,要攻杀仇明月,却不料,那狼筅枝杈间,忽地刺出四把剑来,百里追魂沙复平被一剑刺到肩头,翻天一手田贤亮下腹中剑,铁头蛤蟆郭阿仲一对蛤蟆头衔住一柄剑,奈何低头一看,大腿上早就鲜血飙飞,只夏挽风大刀一荡,呛啷啷一声响,那剑在刀面上划出一道痕迹,剑势又快又狠。再看黄久立已软倒在地,五行阵被破,追风无影侠收刀抱拳道:“多谢剑下留情。”要知绝情剑客早年间剑下哪有活口,仇明月道:“我已忘记绝情剑法多时了。”夏挽风心道:“此人剑法多了人情,也高了何止一筹。”五老相互搀扶,下台而去。仇明月收剑一个转身,面对台口之人笑道:“当真是打了下属,教主便来。”台上拄了铁拐,背定葫芦,蓬头垢面,破衣啰嗦的正是义和社五爷,崆峒教二教主李胜北。
李胜北倚了铁拐,看了仇明月多时道:“道友何必执着,我义和社与阁下都是小龃龉,缘何要打生打死,方才仇先生手下留情,我感激不尽,不若你我化干戈为玉帛,一笑泯恩仇,可好? ”“我初出江湖,练成神剑,自诩无敌,十年闯下‘绝情剑客’名头,受剑圣邀斗,不料成了他人嫁衣,几次三番争斗不敌,今日终练就多情剑法,又得四剑剑胎,练成四相剑阵,怎凭二教主一句话便罢了,还是比试一二。”“既如此,我便替我家哥哥取走盘龙剑。”“我知二教主家学渊源,更兼义和社绝技,周身宝贝,今日也该领教。”“放心,你是前辈剑客,我自当奉陪斗剑,这拐子,葫芦便都不用。”说罢卸下物事,身边背后抽出一口宝剑,仇明月一见,脱口道:“骏夷?”“不错,便以此剑会一会盘龙。” “好说。”“如我所料不差,方才你所施展的身法乃是虾步躬身退,果然奇妙。” “李二教主厉害。” 两人答对完毕,各擎宝剑,仇明月盘龙剑神光湛湛,剑尖一点寒芒,似一汪秋水,李胜北骏夷剑黑白分明,却闪动七彩,光华夺目。仇明月仗着身法灵便,脚下七星倒踩,左手掐剑诀,右手宝剑化一条神龙般电射而出,直扑李胜北面门。李胜北立定身形,不变应万变,接架相还,两人斗剑,各逞本领。两大高手一人似陀螺般转动,一人如山岳般峙立,台下内行外行无不看得目眩神驰,仇明月剑法展开,剑势化作雷霆,四下聚合,尽数劈在李胜北身上,不但闪电蜿蜒而下,周遭更是凝聚淡青色剑光,眼见所有剑道都要向内坍塌,将李胜北埋下。李胜北剑法清明,一招一式都是寻常刺拨挑格,偏偏将绝情剑尽数挡下,眼见整座剑道猛然向下一陷,万千剑光就要按下,忽地场中巨变,李胜北身形一动,人人都以为他失了铁拐,不良于行,哪知这身法一动,脚下蹒跚,却避开攻势,身形歪斜,偏不着一招,整个人跌跌撞撞,一伏一仰,一摇一摆,脱出身来,与仇明月擦身而过,似是挥了挥手,两人中火星乱冒,都抢出数步站定。仇明月立起宝剑,良久幽幽道:“我输了,你这是什么身法?” 李胜北道:“这就足见高明,我代我兄再请绝情剑客,可否化干戈为玉帛?” “不必多言。我只想知这身法为何?待我日后有成,再来叨扰。” 李胜北长叹一声道:“此为‘白驹过隙’,另有我自创的’醉步‘。” 此时,只见绝情剑客左臂衣袖有血流出,喃喃道:“白驹过隙,这就是白驹过隙。醉步厉害,你刺我二十四剑,我只挡住二十三剑,这一剑必当后报。”说罢,将盘龙剑掷在台上,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