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每每回忆起来,都幸福得叫苍凌阑心生茫然。
“……无论如何,”络腮胡道,“丫头,这次你立功了,我得替朔城人好好儿谢谢你。回头报到城主那儿,给你发赏钱。”
“哦。”苍凌阑回神,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不用了,俗话说大恩不言谢。”
络腮胡:“?”
这句俗话还能自己说的吗……
苍凌阑:“还有,自找的活儿不收钱。这是我的规矩。”
络腮胡:“……”
羽蜥自半空中转向,城卫兵们背对奇霜洞窟,向来路飞去。
“殷云。”苍凌阑忽然道,“就在这里把我放下来吧。”
“我直接捎小姐回城便是了。”殷云道。
“那不行。”苍凌阑漫不经心地紧了紧束腕,“我进山是打猎来的,怎好两手空空地回去?”
殷云闻言却一下子紧张起来,青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竟像是惊恐地盯着一只出笼野兽:“阑小姐,您不会是准备……”
苍凌阑失笑,连连摆手:“奇霜洞窟?你可真敢想,我倒是欲去,去得了吗?”
殷云狐疑地看她,一副不是很敢信的样子。
“真的只是正常的夜猎。”苍凌阑反复保证,神色诚恳,“放心,猎人和你们城卫兵可不同,我向来是有把握才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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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雨落在植兽探出的叶子上。这是今晚的第一滴雨。
顷刻之间,夏雨借着夜色滂沱而至,绵密的水丝给本就阴暗的大山又笼上了一层灰晕晕的雾。
男人匆匆于山间冒雨奔走,一头邪狼紧跟在侧。
吴戒粗重地喘息着,脸上难以抑制兴奋的光彩。
其实,直到数日前,他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
背叛了酒馆主邱鹰,为来路不明的神秘人引路,眼看着山中出现一桩桩异象……吴戒不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后果很有可能会超出自己的控制。
但此时此刻,心里有的只剩狂热的快感。
那位黑袍大人出手阔绰,几天下来,他已得了近万灵币。再过数日,等到大人在奇霜洞窟办完了事,黄金品级的战兽和洗魂丹就到手了……!
黄金品级,黄金啊!对于他这种平凡的边城猎人来说,那可是老实干上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遇着那位黑袍大人,必是老天爷给他的机缘!
至于朔城会变成怎样,反正他就要远走高飞了,屁股后头的事儿与他何干?
雨势越来越大了。
邪狼打了个喷嚏,抽动着鼻子。
原本,这种灰黑的狼犬最擅追踪与索敌。可惜大雨会冲淡人与野兽的气味,它没有嗅出潜在的危险。
一抹寒光悬在高处的树荫间,铁打的箭镞,无声地瞄准了夜奔的男人。
吱咯……
弓弦被拉开了。
扯紧弓弦的,是修长有力的五指,再往后是被皮革护腕包裹的腕骨。
树影昏昏,苍凌阑单膝跪在粗大的树枝上,一顶罩了黑纱的夜行笠为她挡开了眼前的雨帘。
她静静暗想:看来,自己的预计没有出错。
那神秘黑袍是六阶御兽师,有战兽有灵流,这样都得靠技能来冲散那股阴邪之气。吴戒不过区区一个二阶御兽师,必是和城卫兵一样,进不去洞窟里的。
何况,若那洞里真有兽王血统降世,黑袍不一定乐意把吴戒带进洞里。
既然进不去,四下又如此凶险,吴戒总不能干等着冻死,或是等着沾了狂乱的暗元素变成疯子,想来会选择尽快离开。
这一带的山路崎岖复杂,只有此路的地形还算好走。
如此算来……
她那尚无知觉的猎物,必然经过这里。
苍凌阑缓缓开弓扣弦,手臂积蓄着力量。
她晓得现在并不是个动手的好时候。一切来得太突然,自己对猎物的观察不够详尽,陷阱机关之类的手段更是全然没有。
而今夜的大风和急雨,也会对箭矢产生很大的影响。
何况,就在片刻前,她已经决定放弃这个极度凶险的任务了。凡人招惹六阶御兽师,那不叫勇敢,叫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