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证明,这是继母和继妹的手笔。
守宅的丫头不曾跟着出嫁,往后在继母底下讨活,很容易就被收买了。
事儿并不复杂,影响却极其恶劣。
很快京城议论纷纷,说是她本与范玉林两情相悦,是陆栩生横插一脚,断了他们的好姻缘。
这种事人云亦云,捕风捉影,越辩越黑。
所有矛头直指程亦安。
婆母王氏压根不听她解释,指着她喝骂,责她不检点,丢了陆家脸面,意在逼她和离好改聘王氏女为媳。
那时她刚经历小产伤心欲绝,被婆母压得喘不过气来,又顾念着程氏和陆家的脸面,与陆栩生提出和离,陆栩生毫不犹豫答应了,并成功说服皇帝解除婚约。
她就这么回到了程家。
而那继母目的不止于此,只道她抢了本该属于程亦芊的婚事,非要把自己女儿替嫁给陆栩生,甚至摁着祖母的手,写了一封续婚书,祖母就这么被气哑了,好在事情惊动长房,长房大老爷程明昱从外地赶回,了解事情经过后,果断将苗氏和程亦芊送回老家,予以圏禁,并对外解释了此事,那封所谓的续婚书也不曾送出程府大门。
可程亦安的名声已经被败坏,程家声誉受损,怎么办。
范玉林顺势求娶,祖母和长房合计,一面对外声称她病逝,保全声誉,一面悄悄答应了范玉林的求婚,并准许夫妇二人回益州过日子。
从那之后,祖母病逝她都不曾回京,唯有程亦彦每月着人送份例给她,聊解思念。
而今生再次回到这座宅子,她第一要务,便是要将这里毁得彻彻底底的,不叫旁人有诬陷她的机会。
都重生了,何必再小心翼翼,何必再瞻前顾后,豁出去,痛快地烧个干净。
香油烛火,如兰已备好,程亦安计划借着午睡的由头,“不小心”烧了闺房。
程亦安将原先守在这里的两个粗使丫头使出去,带着如兰进了里屋,一切准备就绪,程亦安拿着火折子从里屋掀帘而出,
一道修长身影矗立在厅堂正中。
陆栩生环顾四周,轻轻嗅了嗅,随后皱眉,“你在做什么?”
程亦安唬了一跳,忙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藏,反问道,
“你怎么还没回去?”
来之前商议午膳后便叫陆栩生离开。
陆栩生直视她的眸子,那双杏眼如澄澈的两汪水,挟着动荡的涟漪,大约是被他瞧得不自在了,移开眼去。
他忽然发现,程亦安很善良,也很单纯。
她不会算计人,做坏事会心虚。
片刻觉着自己气势弱了,她还非梗着脖子又瞪过来,
“你先回去吧!”
两腮似飘了红云。
怪可爱的。
他前世怎么就没能护好她呢。
陆栩生伸出宽大的手掌,
“给我。”
程亦安愣住。
陆栩生何等人物,常年征战让他对危险有天然的敏觉,联系前世的事,他猜到程亦安要做什么,眼神往她身后瞟,
“把火折子给我。”
程亦安慢吞吞将火折子拿出来,狐疑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陆栩生将火折子扯过来,笑道,“傻姑娘,这锅我来背更好。”
妻子要扫除前世和离的绊脚石,他岂能不添把火。
程亦安吁出一口气。
也对,她这一烧,指不定惹出许多风波,祖母父亲继母,个个会声讨她。如果那个人是陆栩生,程家即便不满,面上也不敢计较什么。
“行,那就麻烦你了。”
陆栩生下颌往外抬了抬,“出去吧,别熏着你了。”
面对这般体贴的陆栩生,程亦安实在不大适应,红着脸带着如兰出去了。
主仆二人行至宽台,程亦安回望绣楼,有些担心陆栩生。
原先觉着陆栩生重生后,二人彼此“知根知底”,多少会有隔阂,如今发现,重生也有重生的好,瞧,他冲锋陷阵,没她什么事。
祖母尚在休息,程亦安无处可去,便就近寻个地儿候着。
路上如兰还嘀嘀咕咕,“姑娘,烧了好,烧了三小姐就惦记不着了。”
小丫头嘴里这么说着,满脸却写着肉疼二字。
程亦安失笑,知道如兰误会了,揉了揉她脑门没说什么。
放火烧粮营这种事,是陆栩生的家常便饭,他不仅要烧,还要烧的悄无声息,待对方发现已为时已晚。
程亦安在花厅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等到府内乱起来时,火已经救不了了。
陆栩生这把火放得很有水准,既把程亦安的旧物烧得一干二净,又不曾碍着其他院子。
程府四房上头浓烟熏天,火光灼灼,仆从借着外侧的溪流,将火切断,不曾叫火势蔓延,两个守宅的丫头及时逃出,跪在石桥外大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