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身材佝偻的瘦小老头,见有人站在门前,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他穿着一件有点退色发白的蓝布中山服,两臂上套着灰色的袖套,腰间系着一块有点污迹的白布围裙,脸色瘦弱枯槁,气喘吁吁,并伴有低沉的咳嗽声,低声问到:
“配锁?”
杨之江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衣兜中拿出手机,打开里面存的木匣上锁具的照片,走上前去询问到:
“师傅,麻烦您看看这把的锁,能开吗?”
老人微微眯起眼睛,刚看一下照片,眉头就忽动了一下,然后一把夺过手机,神色专注地盯着里面的照片,刚才还浑浊不清的眼神,似乎一下子变得深邃明亮起来。他锁紧眉头,盯着照片,仿佛洞察到铜锁内部的秘密,在寻找着古老岁月隐秘的痕迹。须臾之后,只见他慢慢将手机还给了杨之江,说到:
“这真是一把好锁,应该是把诗文密码锁,仿效了古琴的设计理念,右侧的五个转轴,相当于古琴最初只有五根弦,内合五行之意,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左侧的两个转轴,相当于周文王囚于羑里时,因思念其子伯邑考,在古琴上加了一根弦,史称文弦,后来周武王伐纣,为了鼓舞士气,在古琴上又加了一根弦,史称武弦。合称文武七弦琴。”
“能开吗?”
“100”,老锁匠并未回答,而是直接报了价。
“上门去开,要加费用吗?”
“哪里?”
“中山东路 二史馆”
“20 ”
杨之江一听,心里顿时高兴不已,“我的乖乖!找了半天,今天总算有点眉目了。这老头,看这样子和空气,应该行,不然,看一眼照片,二话不说,就直接开价了,应该有两边刷子,这‘鲁家传世,开锁百年’的牌子,不能小觑”,正当杨之江的心里在不断嘀咕时,身后却驶来了一辆面包车。
只见车辆停下,一女人透过车窗,大声喊到:“杨助理,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杨之江闻声,感到有点吃惊,转身一看,却见是高小双,再低头一瞧,见面包车的后座上坐的竟然是范清婉,顿时喜形于色,连忙答到:
“想请师傅上门去开个锁”
“你宿舍的门给反锁上啦?”
“不是,是一个木匣子上的锁”
“是什么锁啊?要不…我找人帮你去开?”,范清婉说到,
“上次刘队从冯文轩家中找到了一个木匣,上面有把锁,是一种比较少见的诗文密码锁。由于小巧精细,又没有钥匙和锁眼,所以想请师傅过去帮忙开。”
范清婉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只见她从车上走下,拿过杨之江手上的手机,看了看里面锁具的照片,说到:“冯文轩家木匣上的?这锁看上去还真是很精致小巧哦?”
“你们…这是去哪里啊?”,杨之江反问到
高小双看了看范清婉,谨慎地说到:“刚办完事回来,正好路过这里””””
“哪…两位有没有兴趣,一起过去二史馆,看看老冯这木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杨之江的话正合范清婉的心意。
其实,对于冯文轩的死,范清婉的心中始终有个梗。虽然法医鉴定的结果是服毒自杀,但她始终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十年动乱,住牛棚、挨批斗,那么痛不欲生的日子,他都能挺过来,现在没有理由突然莫名其妙自杀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小双带着杨之江和开锁师傅,一路畅顺无阻地开车来到了二史馆。可当范清婉进入杨之江办公室,看到他从柜子里拿出那木匣子,放到桌面上时,还是被精美的外观震惊了。
木匣呈长方形,以金丝楠木为胎,罩以清漆,髹饰龙纹,表面光润如玉,紧密瑰丽,光照之下会发出丝丝金光。盖盒一侧,用螺钿精心镶嵌出一幅“鹤望兰“图案,庄正和雅,饱满清澈,显得更加雍容华贵、透亮雅致。站在一旁,能闻到盒子发出的幽幽香味,淡雅清新,仿佛能让人触摸到其神秘且厚重的底蕴。正所谓“家有珠宝一箱,不如楠木一方”。
老锁匠将工具一一摆在桌上后,俯身观察了一下木匣上的铜锁。很快,他坐了下来,将一个修表用的目镜,夹到上下眼皮间,然后拿起一把小镊子,轻轻夹住锁具上的一个转轴试了试,便放下镊子,从工具盒中寻得一条极细的竹签。只见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转轴,用竹签轻柔地清除着转轴和锁壳间的污垢尘埃,时而轻轻吹气,时而又贴近察看,仿佛在与锁具交流对话,其灵活轻快的手指,犹如在弹奏一首优美的古琴曲。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竹签,从桌上找到油笔,在七个转轴上分别滴了点油,然后用镊子夹着一小块医用的棉球,进行擦洗清洁。一番细致操作后,便用一微型风筒,对着转轴处吹了吹,然后再次用镊子轻轻旋转着其中一个转轴,动作既小心又果断,周围的气氛似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