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鉴骤然沉默了。
它死了般不言不语,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应答。徐行仍在思索,“第三种思路。我碰巧伤了脑袋,精准地失了关于某人的记忆……不行。太碰巧了,很难取信。那我现在见谁都当不认识……也不行,前科太多,很有可能会被当做事情败露了才试图掩盖。你说呢?”
神通鉴:“……”
徐行戳戳:“劳驾。你是打算装死吗?”
看来是的。徐行叫了几次,都没有回应,于是沉思片刻,不假思索,震撼开嗓,来了好一段酣畅淋漓的古风金属摇滚。
Hey,对面的师祖你还好吗?
“……你才是精神还好吗?!别唱了,闭嘴!吵死了!!”
神通鉴简直耳朵流血,不堪其扰:“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挽回你的形象。你只能通过言行来证明一个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这东西就是碰巧在你身上失去了效用。一个喜欢自己老祖宗的人绝对是不正常的,而你只要表现的正常一点而已,这很难吗?我说了我会帮你!别再吐槽了!好吗!!”
它真不知道徐行平时是靠什么升职加薪的。靠气死上司吗?!
“凶什么啊,我又没说我不干。”
徐行变脸的速度仅次于跑马。她双手合十,毫无诚意道:“那就说好咯。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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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苍掌门殿前有一百九十九级阶梯,名为“登仙路”,由于太过陡峭,险些在上面真登仙的也不知凡几。
徐行抵达殿前时,玄素已然坐着等她许久了。底下还有几个一脸菜色的弟子,正埋头干活,看着是在篆刻玉砖。
关于掌门的议事章程,穹苍也是天下独一份的神秘。每逢需要抉择的大事,五位掌门便会在此进行表决。而殿顶上悬着的那些名剑绝剑统称“穹苍”,若“穹苍”无意见,则剑不动,若“穹苍”反对掌门表决出的选择,则剑落地,作废重选,或直接践行另一相反的选项。
简而言之,那些以宗门为名的剑拥有一票否决权。但想也知道,剑后肯定有人在操纵,江湖人都在猜测,真正掌权者就隐藏在这五位掌门之中,此举为的是混淆视听、保留实力。
宗门对外待客结交还是由大掌门玄素出马,而这位掌门,是个显而易见的病秧子。
“你来了。”玄素半倚半坐,面色雪白,双手很寒冷似的拢在袖口之中,微微笑道,“可还有哪里不适?”
盛夏的天,他张口仍有雾气弥漫,寒气入体,也不知是功法的缘故还是曾受了什么重伤,反正看上去随时便要晕厥过去。
没有开口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且还笑得出来,这就说明脾气够好了。不过正是因为玄素性情过于温吞,手段优柔,成日笑眯眯的,谈不上什么威慑力,在外不少人私下管他叫“病猫”,以此讽刺。
“徒儿无事,已然大好。”徐行拱了拱手,蹙眉道,“只是,不知师玄祖有没有事?这件事实在是误会大了。”
昨日现场闹哄哄的,她尚愣着呢,那位现在还不知道芳名几何的尊座竟还是那副无甚波动的神情,专注地盯着她几瞬后,便不发一言地拂袖离去了。
怒吧,没有。欣喜吧,更没有了。就是面无表情,像只鬼一样在兵荒马乱中幽幽飘走了……也没人敢去捉。
说实话,徐行很费解。一个活了这么久的人,和她几乎算是两个物种了。什么反应都可以,但不能毫无反应吧!
“尊座……”玄素似乎有些发愁,“昨日回关,便没再出来过。我去探望也闭门不见。”
台下有人插嘴道:“师尊,平日你去探望,尊座也都不见啊。”
“……”
徐行循声看去,果然便是昨日在榻前拿着画问“你可知这是谁!”的大嗓门。如果猜得不错,她便是三师姐方药了。
方药其人,是一名“毒师”,原先在膳食堂做事,意外发掘出了惊人的毒人天赋。只要有足够的原材料,连掌门都毒翻给你看。但毕竟说出去不大好听,所以目前在外的身份是药师。
药毒不分家,玄素平日养身体喝的药大半由她所制,还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有研究。文中评价,是个很靠谱的人,除了不大会说话之外没什么缺点。
玄素像是没听到,继续温和而笑,“既然养好了身体,修行也不能再惫懒了,这件事你不必太挂怀。”
“师尊,你听我说。”徐行抬眼,信誓旦旦道,“我只是不甚摔到了脑袋,记忆有点模糊,其实不止记不住师玄祖的脸,我连三师姐的脸都记不清。跟忘情水绝无关系。”
玄素温声道:“我明白。”
师徒相视一笑。
“不可能!”方药急了,拍桌而起,“那忘情水可是出自我手,绝无可能出错!只能是——”
“方药。”玄素面不改色道,“为师喉咙有点干,你去寝殿把琉璃杯拿来。”
掌门殿终于安静了。
徐行道:“师尊,你是信我的吧。”
“无论出了什么事,为师都不会放弃你的。”玄素不经意道,“正巧,过几日无极宗便要来访学,你的事也可做一个了断。尊座年纪大了,这段时间还是不必打扰他老人家清修,如何?”
徐行:“…………”
那就还是不信。而且就算你不用重音强调“年纪大”、“老人家”,她也不会做什么的行吗?到底有什么好防,难不成她还会对长辈耍流氓?
开局不利,破事一桩。但终于有她能听明白的事儿了。
“访学”类似六大门之间的跨校交流,每年的顺序不同,主客场各有一场,以青年门徒点到为止的斗法论道定胜负。前段日子是穹苍门人前往无极宗访学,徐行自然也去了,由于一时犯病,公然给林郎逸放水,险些让穹苍百年来初尝败绩,差点就要“罪人千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