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从后心穿入,又从前胸穿出,云挽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令她瞬间白了脸色,但她的手却没有放下,仍紧紧压在沈鹤之的胸膛上。
沈鹤之的确手下留情了,这刺来的一剑上甚至没被灌输灵气,剑锋内敛,不见剑意,若是放在平时,根本不足以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施展净尘咒印时,护体灵气会尽数散去,命门也会随之暴露,这平平飞来的一剑,便径直贯穿了她的身体,狠狠刺入了她的心脏。
她抬起头来,眼眶泛红地看向了他,她看到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强烈的情绪在他眼底浮现,他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肩。
这一刻,云挽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念头,她一时觉得有些后悔,一时又忆起了过往与师兄相处的那一幕幕片段。
初入太虚剑川时,陪着她走完登仙路的师兄......
她被崔檀昭重伤后,将她抱回飞泠涧的师兄......
还有亲自授她剑法;偷偷将肉包子放在她窗前;在她生辰时候赠她发簪的师兄......
魔气终于祛除殆尽,净尘咒印在她掌心消散,她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师兄,我、我没骗你,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疼痛令她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瑟缩发抖,她捂着心脏,慢慢弯下腰,靠入了青年怀中。
“师兄,哥哥......”她胡乱唤着,“求你不要入魔,一旦入魔,你便再不是你了......我、我不希望你消失......”
她说得语无伦次、颠倒不清,那环住她的臂膀不住地收紧着,他好像在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意识在逐渐模糊,呼吸也变得困难,她睁着朦胧的眼睛,用尽全力,在他耳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她说:“我不后悔。”
云挽不后悔,她无法亲眼看着师兄坠入深渊、万劫不复,无论多少次重来,她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天地变幻,光影晃动飘摇,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破裂,云挽从柔软的水泡中坠落而出,脚掌踩在地上的瞬间,她骤然从梦中醒来。
对了,梦......
她想起来了,她正在雪魇秘境中参加外门大测,而刚刚所发生之事皆来自幻象,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师兄说过,雪魇秘境中生成的幻梦成因不定,想来她会梦到那样的场景,应该与她当初在觐仙镜中见到的那一幕有关。
因那没头没尾的画面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她才会在幻境的作用下,缝补出了那样一个未来。
云挽剧烈地喘息着,她想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是假的,可那份来自梦境的情绪却又那般真实,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令她疼痛又窒息。
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不远处,只这一眼,她便对上了一双熟悉而寂冷的眼眸,和梦中的一般无二,却又隐隐不同。
被一剑穿心的触感仿佛又被唤起,疼痛再次袭来,她痛苦地捂住了心脏,再站立不稳地跌在了地上。
那望着她的青年似是想来扶她,但脚还未完全抬起,便又被他止住了,他最终只是站在原地,望来的眼神中,带着藏不住的复杂。
云挽是从水玉镜下方的入口脱离而出的,等在见寒峰上的人将她团团包围,一双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神色各异,她刚从噩梦中惊醒,狼狈而彷徨。
而就在这时,立于水玉镜旁的崔见山突然扬起手中的拂尘,遥遥指向她,大声呵道:“将她押去戒律堂,等候审问!”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虞惊意便带着两名戒律堂弟子向她而来,铁钳般的手按在了她的肩上,轻易将她压了下去。
在一阵眩晕中,她失重了一瞬,再回过神时,脸颊已与地面重重相贴,钝痛感锉在皮肤上,令她骤然清醒,又让她格外茫然。
这一刻,梦境似与现实交织,云挽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处,她恍惚以为自己好像仍陷在噩梦中无法醒来。
她没有反抗,她本也无力反抗,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道站在人群中的身影。
她在看他,他却垂下视线,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双擒住她的手很快将她架起,人影晃动,那抹身影也被人群淹没,掩在了她的视线之外。
“......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青年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仍如记忆中那般带了几分冷冽,却又像是沉入了深海之中,逐渐远去,令她再听不清晰。
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她紧抿着唇,才强忍着没有哽咽出声。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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