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叠罗,清净无染,浩然目性,道众向往,”兰若不紧不慢道,“真是神品啊。”她双手略微合十,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边,弓幺儿嚷着要水喝。
“没问题了,”牛自发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对朱松说,“你师傅马上就能满山坡胡逑窜了,碎碎个儿事儿。”朱松直点头。
“哎,你师傅身上带马蜂弄啥?”一身浓烈的旱烟味儿,跟着赵德娃摸了过来。“谁知道,我才来,师傅一天光顾忙。”朱松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扶住老艺人。“忙着给你师娘刷尿盆子吧?”不知哪个怪腔怪调喊道。
顾警官双眼端详着宝匣,两耳始终保持着警戒状态,脑筋更是在飞转。“这么些人的陷入天坑,虽看起来暂无什么大的危险,可也得想办法尽快脱离这困境。事态发展难以预料,赶紧将现场几名可靠的人员组成起来,以应付狗急跳墙之徒。当然,最佳方案是稳住局势,以待郭警官的援军。杀害高桥的人必定就在其中,须尽快控制住。还有那个日本人头方目先长,还不知猫在哪里呢,就是个定时炸弹,太危险了。”
冯思远依然成迷于他源源不断的新发现中。“这匣子锁襻两旁一边有个骑缝的凹槽,”他抬头看看顾警官和冯思远,“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他抬头询问道。
顾警官立刻答道:“我看到了。我判断这凹槽是固定封泥的机关。封泥应有两枚,不知被何人掰走了?”。
周密赶紧接言:“嗯,需要等下问一问弓师傅,封泥呢?”
外人怎知,李少波此时与马建设并肩而立,凭借手指肚上的触感,两人摩挲着各自手心中的封泥。熏陆香封泥温润如玉,两枚阴刻的“瞾”字,如女王那凛然双眸当空俯视。李少波撇了眼对方,马建设挺挺腰板儿。何兴凑了过来。
“现在开始,你两个负责看护好这宝匣,待我们安全撤离这里后,把它送到山下的御苑派出所,当面交给郭伟警官。”顾警官对两位小伙子说道。
“看来,俺村有了重大考古发现。”张村长兴奋喊道。他始终没挪身子,一直跟在秦湘两口子身后。
“你还走吗?”冯思远抚摸着宝匣问周密。
“你呢?你的兰亭之梦恐怕要画个句号了吧?”周密反问道。
顾警官的双眸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庞。
“在我们这十六个人当中,恐怕做兰亭梦的人不仅仅是小冯一人吧?”他缓缓说道,“当然,还要算上那位失踪的头方目先长先生。我作为警官,现在,我郑重告知在场的各位,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出于怎么的目的,不管你受谁指派,不管你代表哪个组织,甚至……”说道这里,顾警官略略停顿片刻,他将每个人的浑身上下重新打量了一遍,最后,他目光定格于站在最远处的张村长的脸堂上,所有人纷纷扭头跟着看过去。
顾警官接着说,“甚至,不管你代表哪个国家,”顾警官摆摆手压住天坑内的一片低呼声,“我现在郑重要求你们,立刻收手,直到咱们一起脱离此处天险。或者,等外面的人把我们从这里救援出去。或者,等洞廊内的水退去,我们顺原路返回皇峪寺村小学。”顾警官语气坚定,不怒自威,谁还敢出口大气。
“那石门不是关闭了吗?怎么过的去?”过了好一会儿,马建设小声问道。
“自有办法。”顾警官不容置疑道。“出去后,所有人必须全部到御苑派出所,听从警察质询。我奉劝某些人,不要心存侥幸。”
天坑内一片死寂。洞廊的深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有铭文。”每个人都听到一声惊呼。只见周密把那宝函的箓顶顶在胸前,宝函底部倾斜向上。冯思远手里攥着周密脱下的T恤,轻轻擦拭去底面的泥土。
顾警官几步走过去,其它人亦步亦趋,却都和顾警官保持着距离。
原来,冯思远因为双手长时间扣在宝匣底部,手指头上感觉出了异样,这当然更得益于他那探幽寻奇的天性,在此刻助力他开了天门。
顾警官从周密手中接过宝函。冯思远、周密协力用双手托住四角,以使宝函底呈斜面迎光。顾警官屏住气息,鼻尖儿几乎蹭上那些褐红色的斑点。在这节骨眼儿上,张村长把脸凑了上来。
“狗看星星一片明。”牛自发蔫不溜秋地哼出一声,然后双手一抄,原地圪蹴下。
光线照射在顾警官的侧面,面颊上的坑凹纤毫毕现,钢针般的胡茬子成片冒出,怎么看,都不像在上海滩上混的人。他眯缝着双眼,歪着脑袋,抻直双臂拉开视线距离。老花眼好容易调准了焦距,眼前百字之多的阴刻铭文立刻映入眼帘。这铭文显而易见地共分了三段,前两段无题,但见到第三段分明题有“物帐”二字时,顾警官心中一惊,连忙贴上去定睛细看。
这第一段乃是七言四句,书体大体不出是晋唐小楷。但见粒粒字体灵动精密、姿韵秀逸,如飞鸿戏海。顾警官低音炮般的嗓音在天坑内微微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