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崇祯气乎乎地回到乾清宫,进了寝室。
寝室中有木台高丈余,以阶而升,上作板屋,内设床榻。
崇祯往榻上一躺,捂着脸不再说话了。
王承恩只得打了热水,走上板屋,轻声劝道:“皇爷,您先洗一下再睡吧。”
崇祯摆摆手:“朕累了,心累。登极十五年来,朝臣们每天都在斗,内臣也每天都在斗。
国难当头了,还在斗,无休无止。”
王承恩硬着头皮劝道:“皇爷不必太拿他们当回事,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
您都操劳一天了,别想他们了,要不召位娘娘来替您排解排解?”
崇祯摆摆手:“后宫这些人,没个称意的。全天下都是朕的,却连个好女人都没有。
刘元斌可有密报传来,开封怎么样了?”
“最新的密报还没有到,三天前的密报只说开封最近一直下暴雨。”
“那就再等几天,等开封之战有了结果,便正式传谕礼部,选九嫔充实后宫。
徐本正呢,关好了吗?”
王承恩回到:“奴婢让徐本正回自己家闭门思过去了,他本来就不想当这东厂提督,如今正好乐得清闲。
今天他去了田府,田都督不大乐意让田姑娘入宫,对伯爵也没太大兴趣。”
“对伯爵没兴趣?一个外戚对伯爵没兴趣?他自己不在乎伯爵,也不在乎自己独子的前程?”
王承恩回道:“奴婢也不知道田都督是怎么想的。”
“从下半年开始,所有人的作为都这么怪异。你怎么看今天的事?血书上对吴昌时的指控可属实?内廷到底是谁炮制了这份血书?”
王承恩摇摇头:“奴婢不知。”
崇祯哼了一声:“你啊,是真会明哲保身,谁都不肯得罪。”
“那奴婢派人去查?”
“吴昌时让三法司去查吧,你们不用管了。至于内廷是谁写的血书,让新任东厂提督王裕民去查。
朕倒很想知道,幕后主谋究竟有何动机。
行了,你去安排吧。”
王承恩却不走,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有何事,直说。”
“吴三桂密报,东虏最近有向锦州增兵,并有大批民夫向锦州运送粮草。
还有祖大寿又给吴三桂写信劝降,吴三桂已将劝降信与密报一起呈递了上来。”
“朕知道了,今晚上命范选侍、薛选侍侍寝,你去吧。”
“啊?”
王承恩又有些惊讶,硬着头皮确认道:“皇爷,您是说让范选侍、薛选侍一起侍寝?”
崇祯皱皱眉头:“你想什么呢,范选侍先来一个时辰,她走了薛选侍再来。”
王承恩连忙领命而出。
……
到了晚间,朱慈炤站在小书桌前,安安静静练字。
方正化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朱慈炤抬起头,笑呵呵地问道:“可打听明白了?”
方正化这次是受了朱慈炤的指派去探听消息,所以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郝纯仁在宫外的宅子离咱们王府很近,奴婢去了他家一趟,都打探明白了。”
紧接着,方正化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今天宫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讲了一遍。
朱慈炤好险没被逗乐了:“高,高啊,实在是高!模仿徐本正的笔迹,这一招破局手段我是真没想到。”
方正化好奇地问道:“奴婢看不出,高在哪里。那血书主谋是想扳倒吴昌时,结果却被吴昌时反戈一击。
最后吴昌时没事,厂卫与内臣反而吃了大瘪。
听说吴昌时的气焰越发嚣张了。”
朱慈炤笑道:“你从根源上就想错了,谁告诉你血书主谋是想扳倒吴昌时?”
“不是想扳倒吴昌时,那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阵仗大成这样,只是个意外。再说了,那主谋是有许多收获的。
首先,经过今天的事,厂卫、内臣到了与周延儒、吴昌时撕破脸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