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又长又弯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她这方面似乎天生迟钝点,呆呆的,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不介意这调侃,她仰起脸,问了一句,“师姐,沈师兄全名叫什么呀。”
“问这个做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名满九州的负雪公子沈长离呀。”
白茸吁了一口气。
是她太想见阿玉了,以至于有些神经过敏,听到姓沈的便想到阿玉。
阿玉自小便离开上京了,在青州的青岚宗修行。
原本,他们的婚期就定在明年四月,只有短短几月了。只是,这一年以来,白茸都没有接到过青鸟送来的信件,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难免有些不安。
婚约是他们还没出生时,两家长辈便商定好的指腹为婚的婚约,后来还专找人合过八字,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因为沈桓玉久不在京,这么多年,白茸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每年年节礼物都是不缺的,除去沈家的年礼之外,还会附带一份给白茸的,虽然没有落款,但是她知道,是阿玉给她的礼物。
许多都是白茸没见过的好玩的新鲜小玩意,有会飞会唱歌的木鸟儿,没见过的甜滋滋的灵果……几年前,她的及笄礼是一枚别致的玉簪,不知是何种材质雕成,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即使是三伏天,只要戴在头上,便丝毫不觉酷暑。
沈桓玉从小性子清冷寡言,偶尔见面的时候,看起来对白茸也不见多少热络。
小时候,白茸经常被自己的堂兄嫡兄欺负,她性子软,只敢默默受着也不敢说。只有一次,沈桓玉恰好回京,随家人拜访白府,他看到后,把那几个揪她头发,嘲笑作弄她的小男孩全扔进了水里。
那几个小男孩便胡言乱语,说什么他还没把人娶走呢,就越俎代庖护着。
沈桓玉还是那种冷淡的神态,什么话也没说。可是,那几人再也不敢明面上欺负白茸了,她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白茸那会儿懵懵懂懂,压根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个漂亮哥哥虽然寡言难以接近,却对她却好好。
再后来,她及笄后晓事了,知道自己长大后是注定要嫁给沈桓玉的,也知道了嫁的含义,那晚上都脸红心跳,翻来覆去没睡好。
去年上元节,白茸听说沈桓玉回京了。她又惊又喜,他怎么没来找她呢?莫非是因为这次行程太匆忙?
那也没关系,她太想他了,她可以去见他。于是,白茸精心收拾打扮了一番,鼓起勇气,戴着帷帽和小姐妹偷偷溜出了家门。
一直等啊等,直等到了灯火阑珊时,两个差不多年龄的年轻男子骑马并肩而过,白茸一眼认出了他。
白茸呆呆仰脸看着,脚都被钉在了地上,直到小姐妹调笑着揪她胳膊,咬耳朵说,“绒绒,你真好福气,夫君竟生这么俊。”
她这才才回过神,脸一下红透,小姐妹想拽下她帽子,“你不去和你夫君打个招呼?你今儿收拾得这么好看,他肯定一看也喜欢。”
白茸却怎么说也不敢摘下帷帽,只敢抬头偷偷盯着他,一看便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直到那个高挑颀长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为止。
隔了这些时日未见,他已经彻底从少年长成了俊美男人的模样,而且出落得那样好看。
回家后,她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都和他有关。
沈家给的婚书和聘礼被她宝贝地收了起来,经常翻看。
聘礼中最为珍贵的便是一枚夔龙玉佩,她自己最喜欢的是那一枚及笄时他赠的寒玉簪,白茸从家里出走,随身带的的贵重物品便也仅这两件。
年初她家里遭逢变故,父亲骤然因病去世,嫡母把持了家。白茸长得漂亮,一次上街时,被一个京内出了名的混不吝色鬼侯爵给看上了,那侯爵是白茸一个嫡兄的上峰。嫡母便想了个阴毒法子,偷偷叫人一轿子把白茸送去了侯爵府,想设计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彻底毁了白茸名节,到时候沈府自然便也会退婚。
白茸半路清醒,仓皇逃回了家。她想到那个肥胖好色的侯爵便克制不住想吐,委屈又无助。
阿玉不在京。
这种事情,在信件里怎么也难以启齿。
她想见他的心情到达了一个无与伦比的顶峰。
白茸索性收拾了几件细软,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从家里跑了出去。
她想去找阿玉,到他身边去。
逃出家后,她吃了很多苦头,先是被一个叫花骗走了全部的钱,后又因为长得漂亮几次差点被人牙子拐走,因为没钱了,她涂花了脸,好容易找到一家药铺愿意留她做事,老板却是个蜘蛛精变的,她被掳去了老巢,差一点就被生吞了……到后来跌跌撞撞终于入了青岚宗,吃的苦头数都数不清。
不过她却从未后悔。
她有些害羞。阿玉还不知道她也来了青岚宗,而且还通过考核被收为了弟子呢。
不知道等见面了,他会怎么说。
“但是师兄不一定会来这次大选吧。”那边弟子还在谈论八卦,“我听内门好友说,他最近一直在闭关,可能是快要渡飞升雷劫了,宗门大比真不定会来观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