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出谁是真正的敌人,何瑞雪早早完成工作提前下班,蹲守在吴岳回家的路上。
今天正巧是田菲来接他放学,二人路过供销社,突然停了下来,她躲在附近的巷子里听着他们发生争吵。
原来是吴岳吵着闹着要买金笔,又骂何晓友是个讨厌鬼,田菲不赞同地摇头,耐心教他道理,说诬陷别人是不对的,金笔和钢笔都一样用,吹嘘带来的荣耀都是虚假的。
吴岳听不懂,撒泼打滚的,甚至指责起她来,“你就是不舍得给我花钱,还是姨妈对我好,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买,要是姨妈是我妈妈就好了。”
田菲格外伤心,“是妈妈没用,但是吴岳,世上除了你爸妈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你姨妈对你好,是想利用你干坏事啊。”
吴岳推开她的手,执拗道,“才不是,我这是在给表哥出气,是讲义气。”
“你现在真是……不成,往后你别去姨妈家里了,不然我发现一次我打你一次,她连自己儿子都教不好,连你都要被教坏了。”
因为怒火,她的音调生生拔高了几分,“你给你表哥出气?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为了逃避劳动勾搭村长的闺女,还说他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不能被磨坏了。
怎么,农村人从出生起就活该种地,把粮食送到城里来供应他画画?不是这个道理。
他在家的时候就闹着要用高级颜料高级纸,真是笑话,别人都低级呗?连用的东西他都要分个三六九等,他能看得上你这个普通工人的孩子?
你觉得自己讲义气,人家说不准在背后笑话你。”
说完,她弯下腰,抱住自己的儿子,眼中含泪殷切道,“吴岳,你也读初中了,应该懂点事,这么多年妈也认命了,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只愿你做个好人,你表哥那样的,考个大学出来又有什么用?”
母子俩逐渐走远,何瑞雪从巷子里出来,敛眉沉思。
她现在不能排除田菲故意演戏的疑点,因为她的话太取巧,又偏偏选在供销社前面这么热闹的地方。
她猜田菲不是发现了她,或许是想要借群众的口传达出去什么消息。
何瑞雪停在原地耐心观察,果然见有个穿着中山装,一看就位高权重的中年男人站在外面等待妻子,那人冲着田菲离开的方向看了几下,眼中划过明显的欣赏。
没几天,何瑞雪就听到了田菲丈夫升职,而田芮的丈夫因为思想不端正受到处分的消息。
这个年代思想问题可是格外严重,基本上就等于他断了晋升的可能,往后在单位也会受到排挤,只能承担一些不重要的工作,就算他亲哥是商店的书记也不行。
韩继业行伍出身,是个讲究纪律的人,要不是侄子是大学生他都不会网开一面把人招进来。
如今听说侄子公然宣扬小布尔乔亚思想,勒令他在农村好好干活,不许投机取巧,不然一辈子都别想回来。
又把弟弟叫过去骂得狗血淋头,只差没有当众和他断绝关系,两家的来往显著减少。
何瑞雪不知道当时的男人是谁,但从后续发展来看,他的身份应当不低,很有可能是革委会的某个领导。
那田菲的动机就很明显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姐姐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