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胶卷能拍出12张,都是黑白的,这年代存在彩照,但看上去很古怪,别怀疑,那都是师傅洗出来之后自己上色的。
大部分都是给人脸上色,涂上淡淡的口红和腮红,显得更加精神。
直到后来八十年代,彩色胶卷传入国内,各个厂家才生产适配于彩色照片的相机。
何瑞雪有找施有德询问过关于洗照片的所有流程和事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显然很是高兴世上又多了个摄影爱好者。
在离开前,何瑞雪问他既然如此重视摄影技术,为什么不卖给同行呢。
施有德沉默了片刻,说他希望能出现许多业余的摄影师,只把拍照当成个人的爱好,不掺杂其他,记录下真实的世界。
何瑞雪不太懂,离开时看到他院子里晾晒的照片,全是一张张笑脸。
工厂里整齐划一的动作,铁路上每个人的嘴角弧度都一样,摆拍的风格极其明显,何瑞雪似乎明白了什么。
摄像师比起画家,对真实的追求更加执着。
然而在这个年代,作为文化部的工作人员,施有德的爱好彻底转变成为工作,只需要听从指挥,用镜头记录下一成不变的画面。
没人在乎他拍出的画面构图是否巧妙,是否具有艺术和冲突性,更没人在乎他拍出的内容有没有经过粉饰。
对他这种骨子里带着浪漫的人而言,大概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吧。
京市作为首都,文化和政治气息都格外浓郁。
同时,它在这种动荡中首当其冲,到处都兴起着轰轰烈烈的各种运动。
雀喧鸠聚,麋沸蚁动,比晴旸市要喧嚣纷乱得多。
学生们早就不上学,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章挨家挨户地串门。
每天都有厂长、部长被拉下来扫大街,也有人被戴着高帽,簇拥着往前走,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着看热闹。
而捧着相机的何瑞雪,无疑会成为这些人的目标。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快速拍了一张,在被人发现之前就赶紧把相机藏进怀里,回到了许老的小院落。
洗老照片不会太复杂,找个绝对昏暗的小屋,东边的半间耳房没有窗户,正好能拿来临时用。
没有红灯泡没关系,取一个手电筒,蒙上两层红布,用施有德送她的小药瓶装的显影液定影液处理过后,再清水重新晾干就行。
在这里,何瑞雪再次感谢良心卖家,光是赠送的洗照片工具和胶卷都能抵得上半个相机的钱了。
大概是曝光过度,照片上出现大块的白斑,显然是不能用的。
把它夹在绳子上晾晒,何瑞雪的心情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惋惜。
她想,往后拍是能拍,但不要洗出来了,存放在系统空间内。
等到后世,这些东西只有纪念意义的时候,才是重新见光的最佳时机。
时代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
在这场风暴中,高官、名人都渺小如蝼蚁。
她静静蛰伏,只希望保护好家人,至于其他人的命运,请恕她实在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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