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人的国营大厂,会拿不出来区区15万块钱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阳本来就不太信,在听过了这位蒙叔叔的分析以后,就更加不信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还是那句话,牛奶挤挤总会有的。
那为什么,陆阳这次的合同,又会很悬呢?
还是来自蒙叔叔的提醒。
怕担责!!!
怕陆阳,他跑了。
这个时代,私人大厂还是属于凤毛麟角,不同于沿海地区,内地的国营大厂,甚至很多都拒绝与私人厂做生意,瞧不起是一方面,不信任也是一方面,他们摆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思想僵硬,习惯了从来不必去考虑销售的问题,按计划指标安排工人生产,又按计划指标再被兄弟单位给拉走,几十年来如一日。
现在突然被打破了这种计划经济。
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慌神。
可是几十年来如一日的习惯,还有思想的僵硬,让他们习惯了去等待上面的指示。
至于和兄弟单位做生意,留下来的一地呆账,烂账,讨不到钱,发不了工人工资。
那都不是事。
兄弟单位欠账不还,兄弟单位有困难,那是国家有困难,以公对公,责任不全在我。
换成和私人厂来做这个生意,做得好,那是全厂都跟着一起沾光,但万一要是做不好,私人老板卷款跑了,欠债不还,有了呆账,有了烂账。
那不好意思。
谁签字,谁来背这个责任!
这个就有点难搞了。
荣誉属于大家,责任归于个人,这换成是哪个领导来,都恐怕要掂量掂量。
陆阳就不解道:“那难道就不能通过常委会开会,大家一起来讨论,表决以后,集体来担这个责任吗?”
蒙文贤笑他太年轻:“这当然可以啊,但是要看这个领导班子团不团结,像你这事,如果我所料不差,放在常委会上讨论,没有3个月,肯定讨论不出来个结果,而你能等得了3个月吗?”
陆阳听的差点没岔了气。
3个月?
他连3天都不想等。
“那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还是想试试。
蒙文贤看着他道:“办法倒不是没有。”
说完,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听小萌说,你认识李老,还有邢老,跟他们都下过棋?”
陆阳不知道眼前的蒙叔叔为什么突然间就换了话题。
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李老?刑老?蒙叔叔伱指的是观棋巷子那两个经常在一起下棋的老头吗?”
那两个臭气篓子?
陆阳都有点怕了他们。
一个性子火爆,动不动就要揍人。
一个经常耍赖,眼看下不过,就把棋盘搅和了。
要不是看在他们对萌萌都不错的份上,陆阳才不陪他们下棋。
蒙文贤哈哈大笑道:“你可别小看这两个老头。”
陆阳心道:“我当然不会小看他们,一个是厂长退休,一个是保卫科干事退休,虽然身份相差悬殊,但居然还能退休后凑到一块玩,倒也奇了怪了。
蒙文贤看他只是一知半解,然后继续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两个老人家,刑老,他是刑厂长的亲大哥,李老,他是柳书记的儿女亲家,他们经常凑在一起下棋,除了本来就有的脾气相投以外,也是为了缓和,这两位正当值的棉纺织厂一、二把手之间的关系。
柳书记他这个人脾气倔,不听劝,而且思想比较僵硬,相反,刑厂长要更年轻,也更有冲劲,刚接任厂长,起初那几年,也没少想过要对厂子进行改革,想把屁股再往上挪一挪。
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因为有这退休的李厂长,还有邢老,二老在帮忙居中调节,暗地里为他们通通气,恐怕整个棉纺织厂早就已经因为两位一二把手间的不和,斗的不可开交。”
陆阳懂了。
但又不敢苟同。
事实上,在他看来,不仅仅下棋刑老输给了李老,邢厂长也输给了柳书记。
十几年了都。
当初说好的要锐意进取,要改革的少壮派,现在也都成了保守派。
眼看着,仕途也快到点了。
还敢说自己没输?
陆阳不便评价,只好道:“蒙叔叔的意思,是让我去找这二个老……老人家走走关系?”
蒙文贤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看着陆阳道:“你的这件事情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关键点在于你等不起,而且这厂里面又只有两个人能够拍板,一个是柳书记,一个是邢厂长,但凡只要这二人有任何一人意见相左,想要给对方使绊子,你的这件事情就只能被搁置,拖到你自己打退堂鼓为止。”
陆阳立马谦虚道:“请蒙叔叔教我,我应该怎么做?”
蒙文贤乐呵呵道:“这针对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式。”
“邢老爷子性子火爆,但又嫉恶如仇,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参加过三大战役,也去北边打过美丽国鬼子,眼睛里面最容不得沙子,你只需要把实情告诉他,你的这单生意,能够让现在死气沉沉的厂子恢复一点生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多让几百个放假的纺织厂女工回来上班,以邢老的性子,回去以后,肯定会教他那个弟弟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