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将面具系好,伸手摸摸后脑的高马尾,长长的两根深色发带还是小屁孩的,头发也是小屁孩帮忙扎的。
就他这身装束,讲二十五岁也不为过。
他若无其事地走下楼梯,听沈桑宁道:
“叔,坐这里吧。”
谢欢不要,别过头,去了她背后的桌子坐下,直到上了小菜,才摘下面具。
就留给沈桑宁一个背影。
沈桑宁回过身没说什么,倒是唐小雪,盯着谢欢的背影许久,记起了昨夜那位飞檐走壁的大侠。
“阿舟,快来。”沈桑宁抬头,看见阿舟站在楼梯上。
齐行舟扶着楼梯扶手,看着脚下路,一步步往下踏,经过谢欢时,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腕,小声说了句抱歉,慢慢走到沈桑宁身侧坐下。
她问,“昨夜睡得好吗?”
也不知道阿舟和云叔一起睡,会不会不习惯。
只见阿舟点点头,一边拿起筷子,“阿姐,我没有起迟,刚才伯伯让我替他绑头发,所以我自己就晚了。”
闻言,沈桑宁朝后看去,见云叔脊背僵直也不回头,难怪觉得今日的云叔哪不一样,是后头多了两条带子。
她唇角露出一抹笑,“原来如此,快吃早膳吧,待会我们还要赶路。”
“嗯。”
那厢,紫灵当了物件,提着几个钱袋子回来了,沈桑宁让护卫拿去给知府,再由知府分发给受害的女子们。
将哑婆下葬,一行人便要离开通州。
今日,城中的官差比昨夜多了一倍,个个行色匆匆,似在寻找什么人。
沈桑宁只怕他们在寻云叔,莫不是云叔杀人还留下了蛛丝马迹,让人看见了?
她不知的是,那些被营救的女子其实都看见了,只是无一人向知府透露。
故,只有沈桑宁自己在担忧,她吩咐车队加快行驶,早些出城,省的多生事端。
反观马背上的男人,即便戴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随意洒脱,通过城门时,也丝毫不改,半点不心虚。
城门处的官兵对进出排查格外仔细,却在见到一行五十多人的队伍时,礼貌地指挥着身后小兵,“大开城门,让裴夫人出城。”
车队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沈桑宁打开车窗,朝外望去。
正巧,一队兵马押着犯人,相错而过。
犯人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头上还戴着紫色绿色的小珠子,满脸冤屈,“干嘛抓我呀,我没做坏事呀!”
士兵不客气地骂着,“呵,你这老东西,为了骗取金银,信口雌黄,害了那么多人,还给你冤屈上了?老实点!”
这便是马年口中的高人。
为了一己私欲,胡编乱造,不顾他人死活。
这世上哪有什么改性之法,若真想改,不如一刀断了欲念来得直接。
一行人到了码头,上了安定号,前往金陵。
众人进了船舱,唯有谢欢站在外头,外头风大,沈桑宁出来看看他,想到他的冷漠,她还是无声地走进去了。
这么大的人,也没什么可管的。
谢欢单手靠在栏杆上,望着江面吹着风,深吸一口气,是大自然自由的味道。
微微偏头就见小姑娘踏进船舱的背影,他回过头心情复杂。
心头过了遍她的名字。
桑是好字,宁也是好字。
唯独沈……呵,什么玩意。
沈家与微生家能教出这样的女儿,也是难得……或者换个角度,完全是小姑娘自己根正,就和她娘一样。
谢欢说不清是欣慰还是不爽,或许是都有。
若是不欺骗自己,他今年就是四十三岁了,一个四十三岁的人,四海漂泊,无妻无子。
倘若当年谨慎些,他今日都该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了,而非今日这般天人两隔。
岁月转瞬即逝,他仿佛不曾活过。
“二十年啊……”
沧桑的叹息声,在御书房内回荡,晋元帝感慨着,又在思念儿子。
“陛下!陛下!通州奏报!”太监双手端着奏折,小步子匆匆进去御书房,将奏折呈放至御案上。
晋元帝摊开奏折,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黑,重重将奏折拍在御案上,“马家真是反了天了!”
反天了还不算,涉案人员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