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那时候他还是汉室忠良,于中平元年入京办理公务时,他因作为凉州名士得到了大将军何进的特地召见,当时他还曾向何进进言诛灭宦官,只是何进未曾听从,他也就返回了凉州。
后来中平元年冬日,羌人北宫伯玉、李文侯反叛,自立为将军,以他声名显赫于西州,将他劫持,希望他统领军政,一同作乱陇右。
思及此处,韩遂脸上露出了一份凄凉之色,他本是汉室臣子,欲图诛杀奸宦的忠良,一时不慎,为贼所挟,背负上了贼名,不得已更改名姓,作乱凉州十余载,到如今为祸深矣,无法回头了。
只片刻的挣扎之色后,韩遂面色逐渐坚定了起来,即是做了贼子,回不了头,他自是此生继续背负汉贼之名,横行于凉州,快意此生。
可如今,大司马刘璋克定关中,虎视陇右,更是遣人夺取了略阳、陇邸,将手伸到了凉州的腹心之地中,对他的前程很是不利。
‘刘季玉!’念及刘璋,韩遂目光紧锁,眉宇间忧色甚重,以前李傕和郭汜霸占关中之时,他乐得在凉州逍遥,毕竟李傕和郭汜没有图谋他的心思,可刘璋不一样,刘璋摆明了就是要鲸吞凉州,将他整个吞进肚中去。
“将军好雅兴,登高望远,赏此雪景。”
这时韩遂听得身后有一声恭维,虽是没有转身看见来人,但韩遂凭借这句话的音调之色,辨别出来了来人的身份,来人乃是他的心腹谋士成公英,从中平末年就追随于他左右,从无一丝离叛之心。
“非是赏景,却是有愁绪在心。”在成公英的面前,韩遂没有去遮掩什么,他吐露出了自己的真心,道出了他心中的忧愁。
“大司马刘季玉自继任益州牧以来,大军所向,无不糜定,南中、汉中、关中,皆是为刘季玉所攻伐讨定,且战事从无旷日持久的情况,每每都是旬月而定,可知其人用兵非是凡俗。”
“如今刘季玉虎视陇右,关陇道为其所得,略阳重地,更是为刘季玉把控,直直的插入了凉州腹心之中,陇道之险阻,已为刘季玉所克……”
“甘宁、文聘,又皆为一时之良将,来年我等欲引兵夺取略阳和陇邸,想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略阳、陇邸不下,蜀军便可自关陇道长驱直入,席卷凉州,形势危殆,是可以预见的。”
“此外。”韩遂目光闪烁,最终还是坦言道:“外患虽盛,可内忧也是不浅,马腾此人,前者其袭取我金城,我报以杀其妻小,如今虽是因蜀军临境,我同马腾不得已约为兄弟盟交,可马腾之心难测,我甚为不安……卿可有建言上承。”
将当下遇到的内忧外患袒露而出,韩遂的身形背对着成公英,目光依旧眺望着城外的雪景,口中却是对身后的成公英问询起了应对之策。
“以将军之见,李傕、郭汜缘何败于刘季玉之手。”成公英对韩遂的提问不做应对之词,出言似是将话题扯开了去,聊起了前面李傕、郭汜败亡的事情。
“嗯?!”韩遂先是呆愣了一声,而后他思索片刻后,抚须道:“李傕、郭汜二人,逢有大敌,却是各怀鬼胎,不曾和睦,三分之力应付蜀军,七分之力却是用来对付盟友,是故败亡在了刘季玉的手里。”
“也是李傕、郭汜二人势均力敌,导致军无主帅,不得并力,反倒是互相牵制,耗损了大部分的精力和力量,而刘季玉一方,众志成城,上下一心……由此李傕、郭汜败亡,可谓是自然之理。”成公英补了一句。
“今者将军同马腾,虽为盟交,可内中皆有犹疑,并不敢置信对方,势同旧时的李傕、郭汜也。”
“嗯。”韩遂的这一声语气肯定,他点了点头,正如成公英所言,他和马腾做不到互信,也就是对对方存有犹疑,这种情况下虽是合兵一处,但战力却是还不如分兵的时候……就像是抱团的李傕、郭汜,猜忌盟友,拿来防备盟友的力量超过对抗刘季玉的力量,李郭不亡,那就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