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吞没四野。一轮孤寒的弯月,悬挂在茫茫边境的天空上。
权哥安排的这栋小楼,显然是专程供“客户”暂住的,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两个卧室。李轻鹞在黑暗中往窗外望了一会儿,寨子口有两个男人守着,看不到其他人。但她可以肯定,这一整个寨子,只怕都在权哥的掌控下。平时表现得像良民,应付公安,实则与境外联络隐秘,干着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轻鹞睡不着。
她能做的都已做了,那个洋娃娃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到湘城警察手里,看运气了。她也知道自己其实碰不上什么危险,谢新蕊要的不过是这个时间差——在警方找到她之前,杀死李美玲。李轻鹞相信她的话。
也不知道陈浦现在在干什么,以他的性子,估计找她找得不眠不休。
所以他一定会找到她,或早或晚。
这么想着,李轻鹞心中更安定了,索性起身,下楼去找热水喝,同时也趁机在这个他人最没有防备的时间点,熟悉一下小楼内外的环境。
没料到她一走下木楼梯,就见另一个人坐在客厅。
没开电视,也没开灯,整个屋子黑漆漆的,只有外头的路灯透进来。李轻鹞看到桌上放着三个开了的啤酒罐,谢新蕊靠在沙发里,双臂搭在扶手上,也不知独坐独饮了多久。
李轻鹞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觉出她那一身浓浓的倦怠感。
“睡不着?”谢新蕊问,黑暗里,她的嗓音听起来比白天柔软单薄很多。
“嗯,口干,找点热水喝,我开灯了。”
“开吧。”
屋里亮起那一刹那,李轻鹞往谢新蕊脸上望去,没有泪痕,干干净净。
也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眼睛就像月光下的溪流,漆黑平静。
李轻鹞拿起烧水壶,接了壶冷水,烧上。背后只有谢新蕊再次拿起啤酒轻饮的声音。
水烧好了。
李轻鹞烫了两个玻璃杯,倒出两杯水,来到茶几,放了一杯热水在她面前:“喝吗?”
她摇头:“谢谢。”
夜里很凉,李轻鹞拿手心贴了贴滚烫的玻璃杯,才感觉到丝丝暖意。
“我出发来黔省前,去了一趟你老家。”
谢新蕊拎起啤酒,又喝了一口。
“见到两个人。一个是你高中的班主任,老徐,还有一个是你当年最好的朋友,舒丽丽。”
谢新蕊恍若未闻。
“我实话实说,他们俩都还惦记着你,而且我没想到,他们抱着相同的念头——他们以为你还没有恢复,老徐说,如果我们能找回你,他愿意用退休工资养你。等他也老得走不动了,就带你住养老院去。舒丽丽则非常懊悔,你被刘怀信拐走那年,她没有多陪陪你。她为了你选择回老家当老师,而且和她男朋友说好,如果你能找回来,他们把你当妹妹养。”
谢新蕊轻笑,又喝了一口酒,不置可否。
“我有时候觉得,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我们俩在别的正常场合遇到,或许会成为朋友。”李轻鹞说。
“你真这么想?”
李轻鹞点头。
谢新蕊朝她举了举啤酒:“我也这么想,来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