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裕太后想也没想,就出口斥道:“说什么糊涂话!”
“你想嫁人,满天下的好儿郎,皆可任你挑选,可这谢清崖算什么良配?一个风流纨绔,整日尽知道招惹些莺莺燕燕,若不是当年哀家一时糊涂,定下这门亲事,便是宝珠,哀家亦是舍不得嫁的。”
实在不愿多言。
昭裕太后握着徐端宜的手,放缓声音与她说:“哀家知你在想什么,这事你不必管,哀家自会处置。”
“姨母准备怎么处置?”徐端宜不疾不徐问道。
昭裕太后沉默了,她还没想好。
宝珠糊涂,做下这样的糊涂事,虽然事情还未传播开,但也已有流言四起。
先帝年间的旧臣,和一向不满她掌权当政的朝官,如今也日日上折子,问萧家和南安王府的亲事到底怎么处置?为何外头有传言萧家要作罢这门亲事?
她本欲挑几个适宜的女子,赏赐给谢清崖,再赐他那幼妹为淑怡郡主,好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但总归不妥。
若宝珠与那柳寻的事被曝出来,萧家脸面何在?
她的脸面又何在?
曹达虽混账,有桩事倒是说得不错。
此时能扭转乾坤,挽回局面的,就是给谢清崖换一门更好的亲事。
可放眼大夏,能比过宝珠的人,又有多少?
也就先帝年间几个宗亲留下来的女儿。
可这些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替宝珠待嫁的?
她若这么做,只怕那些言官又得上折子,飞唾沫星子,或是跪在皇极门前了。
只再如何不妥,她亦舍不得把昭昭嫁到南安王府去,也从未这样想过。
“不管如何处置,这事都与你无关,你不必管。”
徐端宜好脾气的问:“姨母为何不愿我嫁?”
昭裕太后瞪着她:“你说为何?”
她只当昭昭今日是糊涂了,才会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了。
徐端宜却笑着挽住昭裕太后的胳膊,还把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
这样亲昵的动作,这些年也就徐端宜做过。
昭裕太后一时心软无比,恍若看到了少时幼妹模样。
她情不自禁抬手轻抚着徐端宜的头。
徐端宜轻声说:“我知姨母是为我着想,可这世上,我并无想嫁之人,若日后还是要嫁人,何不如今嫁给南安王?”
“南安王虽然行事有些糊涂,但南安王府人员简单,我若去,一不用伺候公婆,二无需处理妯娌关系。”
徐端宜说到后话的时候,声音是有些轻的。
若可以,她只希望南安王府的人越多越好,若谢伯伯他们都还在,谢清崖又岂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在她的心中,始终是少时那个耀眼如太阳一般的人。
他才该一生耀眼坦顺。
她未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异样,仍垂着眼帘,轻声说:“前朝的声音已经够多了,我若嫁给南安王,宝珠一事便能善了。”
“您总不能真的让她去死。”
昭裕太后自是舍不得的。
宝珠虽不似昭昭合她心意、令她欢喜,但毕竟也有萧家的血脉,她自是不能看她为了这样的事去寻死。
“可我该如何向你母亲交待?她若知晓,必得怨我。”昭裕太后说到徐端宜的母亲时,总是愧疚的。
徐端宜长得很像她的母亲。
柳眉杏眼。
只是比起那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比起她掩藏在温柔良善下的那一份胆怯,徐端宜要更沉稳,也更从容。
此时她依旧温笑着劝着昭裕太后:“母亲才不会怪您,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母亲若在世,亦会答应。”
昭裕太后沉默着抚着徐端宜的头,一时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你让我想想。”
徐端宜说好。
之后便也没再说这事了。
只这事,也容不得昭裕太后想太久。
翌日早朝,又有不少人上折子,直言看到萧家女与探花郎来往颇密,还直言要与南安王退婚,问昭裕太后,此言是否当真?
如今昭裕太后,已不似从前那般垂帘听政,但少帝年轻,大小事务,依旧是一例让她先安排处置。
早早的,曹达就让人送来不少折子。
昭裕太后是看一道,气一道,最后把折子全都一股脑砸到了地上,闹得整个寿康宫的宫人都怕得跪在地上,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