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明显有旧疾,楚渊月一脚就已经直接要了她的命,你的阻拦,只是让她多活了一时片刻而已。”
他胳膊放在扶手上,轻轻转动着扳指,
“你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让她多活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声音很好听,话却残忍。
让人每听一个字,都忍不住战栗。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是云岁晚能想到的唯二的词,眼前的人危险中带着蛊惑,像是引人于暗夜中深入茂林的鬼魅。
云岁晚指尖紧紧扣着手心,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不是来求他,既然是谈合作就不能露怯,
“王爷,你已经拿到兵权了吧,我爹不能在七日后拿到虎符了,对吗?”
云岁晚前世不明白,为什么大军开拔前夕,皇上却突然派王爷同去,
现在却看得很明白,帝王之道,不外乎制衡。
她嫁给陆家,就是三皇子的人,钱权都归了三皇子,这制衡的天平就倾了。
楚修远指尖微微顿了下,烛火在他眸中跳动,闪过玩味,
在云岁晚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倏然起身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半数烛光,将她笼在身前暗影中,
“有几分小聪明,那你就该知道,我不会让你和陆修远解除婚约的,对我没有好处。”
熟悉的沉水香钻入鼻息,她下意识后退,后背却抵在了桌子上,被困在男人和桌子了方寸之间,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急速的心跳和慌乱,
“我可以先延迟婚期,等你们离开上京后,再解除婚约。”
“你想要什么?”
他唇齿间的呼吸扫过她颊边,撩起她颊边碎发。
蜡烛突然发出爆烛的辟啪声,一点火星迸发升起,又堙灭。
“我说过,我在向王爷投诚,等上京城的事情解决,我就去军营找你们,还望王爷给我留个位置。”
大夏并不禁止女子从军,甚至瑞王麾下就曾有过女将。
阿爹去了战场不久,就在一场必赢的战役中受了重伤,失去一条手臂,她不信这只是意外,她必须亲自去看着。
七日内,她会让陆候府有个了断。
楚修远哂笑,向前走了一步,细长的指节越过云岁晚悠悠敲了下桌缘,几乎是将她笼在怀里,让云岁晚一动不敢动。
他在她耳边说,
“可以,但能有什么位置,要看你的本事。”
这个站在鹰隼浮雕前的男人,身着一身艳丽红衣,精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鲜衣怒马的狂傲和萧索孤寂的落寞,在他身上奇妙地融合。
云岁晚直到回到家里,都在想他今天的样子。
难怪哥哥那样喜欢他,如果自己没有在郊外遇见他,大概也会为这书生意气的王爷倾倒。
可惜,现在的自己心里对他没有半分旖旎心思,只会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机会而庆幸。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坐马车去了楞井街。
她要阻止慈安,既然要收归己用,就不能让他走前世的老路。
还没到楞井街,刚经过衙署门前,就看见了一身孝服,抱着亡母牌位的清瘦男人,声音高亢。
“学子慈安虽生于微末,然家母一生勤俭仁爱,谨小慎微,从不与人交恶,怎奈........”
他本就生得俊俏,又穿了一身白衣,一身正气,很快就吸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云岁晚知他中正,没想到他这般不要命,他以为靠着引来悠悠众口,就能把一个当权的世子下了狱?
书生意气!
她把昨日慈安写的欠条递给侍卫,
“趁他没说出成王世子的名字,拿这个给他看,把人扛过来。”
慈安一身孝服立在衙署前,惹得一群少女为之心折,谁能不为一个消瘦俊俏的才子心醉呢,
原本也有九分悲情,因为是他,便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