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说我刁蛮?”
婶子一愣,而后反问。
霎时间,整个厢房之中,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完蛋了!叔叔完蛋了!”
苏哲正在津津有味听墙根,听到这里,心中没由来“咯噔”一下。
他的思绪,回到了一年前的某一天。
叔叔苏元,鼻青脸肿,用脸重重打婶子林霞手的那一天。
彼时彼刻,恰如彼时彼刻。
……
“我没有,我没有……”
苏元也是反应极快,求生欲颇为强烈,正欲辩驳。
“好,好你个苏元……我人老珠黄,你见异思迁……”
“朝三暮四,新人胜旧人,你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我走……我不碍你的眼总行了吧?”
林霞的声音,陡然高亢。
而后厢房的门,突然被林霞打开。
开门的一瞬间。
林霞正好看到苏哲侧耳,颇为享受的偷听。
霎时间,气氛格外安静。
林霞一手捂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扶着房门,怔怔看着苏哲。
苏哲也收回了耳朵,笑吟吟看着自家婶子。
而后整了整袖袍,对林霞,行了一个大礼。
“不孝侄儿苏哲,见过婶婶。”
苏哲弯腰。
依旧没有言语,安静得可怕。
半晌。
“啊!”
尖利之声激荡于苏府上空。
“当家的,你快过来看啊……小……小……”
林霞惊呼一声,讲话也不利索,颤颤巍巍,一步步靠近苏哲,眼眸之中,噙满了泪花,一双手掌略显粗糙,上面布满了细细的纹路,似乎想要捧起苏哲的脸。
靠近,却又不敢触摸,似乎害怕这一切是如梦泡影。
“婶子,是我……”
苏哲握住婶子林霞的手,将之放在了脸上。
“高了,也结实了……有男子汉气概了……”
林霞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哭中带笑,喃喃说道。
世人皆关心苏哲天赋多强,修为多高。
但在林霞这里,她只关心苏哲瘦了还是胖了,有没有长高……
“小哲!”
叔叔苏元,此刻也看到了苏哲。
“不孝侄儿苏哲,见过叔叔。”
苏哲再度行礼。
生而不养断指可报,生而养之断头可报,非生而养永世难报。
苏哲对外人,极少谈论起叔叔和婶婶。
这并非苏哲介意自己的出身。
而是苏哲,想要保护叔叔和婶子,避免让这个浑浊的武道世界,伤害到二人。
“小哲,哈哈……小哲回来了!小哲回来了!”
苏元哈哈大笑,大步流星,给了苏哲一个熊抱。
一股旱烟味儿,直冲苏哲的鼻腔。
熟悉而炽烈。
“叔叔,婶子,你们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啊!”
苏哲笑着说道。
“小哲,你评评理……你叔他……”
林霞立马拉起苏哲,开始叫苦。
“是,是,是……婶子说得在理!”
苏哲从善如流。
苏元则是比较尴尬,咳嗽一声道:
“别听你婶子的,你叔我,是正经人。”
苏哲频频点头,赞同道:
“是,是,是……叔叔的为人,侄儿自然相信。”
两边和稀泥,谁也不得罪。
只不过,苏哲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桌子上放着,用黄油纸打包的一袋青桔上。
他曾听萧寻欢说过。
鸳鸯楼的客人,离开之后,最喜买一袋青桔,主要是盖一盖身上的脂粉气。
此事本是萧寻欢独家配方。
奈何鸳鸯楼之中,欲化身海鲜商人的同道中人太多,萧寻欢普及天下,这才公布了此配方,被誉为“庐县活菩萨”。
文人雅士,喜插花弄玉,光天化日,走些林荫小道,本就风雅。
风尘女子,喜舞枪弄棒,知根知底,也算是女中豪杰。
这些事儿,苏哲没去过鸳鸯楼,但听萧寻欢言说不少。
“这青桔……”
苏哲指向桌子上倔强的青桔。
“哦,你婶子喜酸,酸儿辣女嘛,我便买些来给她尝一尝……”
苏元老脸一红,手掌虚放,盖住了衣角的青桔汁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