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案子审理完毕后，孙茂直已经彻底化作了石雕。
全是冤案！
而那些观看的百姓，经过这些案件的洗礼之后，也是心情莫名。
其中的很多道理，很明显是不合礼法的，但他们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不知多少人的信念彻底崩塌。
“看到了吗？人言可畏啊！”
林荣站起身来，看着乌泱泱的百姓，感慨不已。
“本官知道，本官在州城铲除孔家，同时也摧毁了青州诸多的旧制，你们都是心中有怨。”
“但是，你们记住，本官所做这一切，丝毫没有私心，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也不会有两个相同的人，而孔家邪说，以礼制控制人心，他们看似是在改造人，看似是要让全天下之人，都成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翩翩君子……”
“人的天性是不同的，人只有在身心自由的基础上，才会拥有无穷的创造力，才会拥有一切的可能，才会把世界变得更加的美好……”
“而这里面，善恶之尺度唯有一种，那绝不是礼制，而是律法！”
“我大武顺仁皇帝，呕心沥血的改革，就是为了让全天下的子民，皆能在不侵害他人的前提下，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我大武开学府，传百艺，其要义也正在于此！”
“或许，很多人会恨我，但我只想说，那是你们的权利。”
林荣叹了一口气，终于又把目光放在了孙茂直身上。
“孙茂直，你现在可已服气？”
他淡淡的出声问。
“下官，知罪了。”
孙茂直满眼的死灰。
不是畏惧接下来的判罚，而是他的心里已经是空洞一片。
“为官一任，本该造福一方，但你的心里却只有满满的傲慢，先是身为读书人的傲慢，而后又是身为官员的傲慢……”
“你从未将这一方百姓，当成是你的衣食父母，你把自己当成了牧羊人，而又把百姓当成了牧养的羔羊，你的傲慢，让你该施之教诲未施，该行之权责未行……”
“圣贤书都被你读通了，你没道理是个蠢人，但你却全部毁在了你的傲慢之上，身为朝廷官员，竟然被一些宵小，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林荣满眼的轻蔑，“什么民风淳朴，翩翩君子……，那些人，不过就是担心案子审理之后，衙门中留下了案底，往后被其他有为的官员翻案罢了……”
“本官问你，朽木尚可为柴，而百姓要你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他出奇的愤怒了，忍不住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子！
孙茂直目光涣散，宛如失了魂魄。
“按照本官以往之判罚，如你这等庸官，造成累累冤案，绝对难逃一死！但是青州有孔家为害，所以责任也并不全在你身，本官若是斩你，反倒是显得律法过于森严了……”
“孙茂直听判！”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冷冽的道，“本官判你，即刻剥夺官身，剥夺一切功名，永远不许再考，再杖责五十，如此也就罢了！以后你就在民间，好生感受众生疾苦，好生洗洗你那满脑子的歪理邪说！”
判罚之下，百姓没有欢呼，四野安静的可怕。
林荣也实在是累了，他示意王杨开道，回百户所休息。
石蝉儿虽然也是几天不眠不休，但此刻却一点都不显得疲累。
她连忙追了上去，扯着林荣的衣角问东问西，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实在是太精彩了，连审三个日夜，几乎将一县积累之冤案全部理清。
能得此人，大武何其有幸，大武子民又是何其有幸啊！
……
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