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兴,比预计多说了不少话。
作为沈燃身边的太监总管,平日里阿谀奉承元宝的人自然也不少,但像付惊鸿这么爽朗大方,会说话会来事儿的人也少见。
一般人要么是囊中羞涩送不起太贵重的礼物,要么是自己的身份尊贵,瞧不起阉人,即使有求于人,也不肯送贵重的礼物,再不就是礼物挺贵重却不怎么会说话,讨不得元宝的欢心,他收完礼物没两天又把人抛到脑后了。
话说的差不多了,元宝又命身旁的小太监将带来的各色精致点心和小菜摆在了御花园的石桌上:“陛下一会儿就到,谢大人和付公子先用些点心吧,这些全都是陛下比照江南那边的口味,特地吩咐御厨做出来的。”
付惊鸿闻言又是一番感谢之词,哄的元宝眉开眼笑,揣着他送的礼物离开时都还合不上嘴。
眼看着元宝领着一众小太监消失在拐角处,此处除了谢今朝和他之外再没有别人,付惊鸿这才坐在桌子旁边的石凳上,随手从盘中拿起一块糕点扔进了嘴里:“还别说,这皇宫里的厨子的确不错。”
谢今朝刚拿起点心咬了一口,闻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注意仪态。”
“怕什么?这又没别人。”
付惊鸿又拿起一块点心直接扔进嘴里,瞧着谢今朝,笑道:“除非你嫌弃我。”
谢今朝微微一笑,温言道:“想多了,我是怕你未来娘子嫌弃你。”
付惊鸿哈哈大笑。
笑够了,他懒懒道:“那你也想多了,我就是抱着块木头啃,想嫁给我的女孩子照样从城南到城北,准保你三天三夜数不过来。”
谢今朝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唇角。
他侧头,似笑非笑道:“尔无颜吾奈尔何?”
“诶?这怎么还骂上人了。”
付惊鸿无奈道:“与尔同游,动辄覆舟啊。”
谢今朝扬眉看他:“不行?”
“行行行,怎么不行。”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就算你不对,也按上一句执行。”
付惊鸿缓缓斟上一杯酒,修长如玉的手给谢今朝把酒杯递过去,桃花眼里满溢了轻轻浅浅的笑——
“都是我的错,我赔罪。”
“原谅我吧。”
付惊鸿不仅弹的一手好琴,而且还天生一副好嗓子,正正经经说话的时候尚可,可如今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声音清冽而无辜,笑意流转不断。
扰的人心烦意乱。
谢今朝抿了抿唇。
下一刻——
他从从容容的接过酒杯,从从容容的将酒一饮而尽,从从容容的……
酒杯放在石桌上,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发出了“咚”的一声。
惊起几只飞鸟。
付惊鸿在这时候转过身去,肩膀抖得怎么也止不住。
嗯,他果然是故意的。
谢今朝面无表情的道:“你这爱捉弄人的毛病还是没改。”
跟他不一样,付惊鸿从小就活泼跳脱,喜欢捉弄人,上课给他传纸条,有时候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说一些正经做学问的书上几乎就不会出现的奇闻异事,甚至还将春宫图伪装成正经书放在他桌案上,仿佛就为了看他不好意思一样。
“你这动不动就要害羞的毛病不也没改。”
付惊鸿终于止主笑:“当今陛下知不知道,你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为但凡有姑娘过来跟你调笑两句,你就要手足无措,保不住这副清清冷冷的谪仙样子么?”
听付惊鸿提及过去的事情,谢今朝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他总觉得过去离自己已经很远了。
又或者说,过去的他在知道自己站不起来那天就已经死了。
除了付惊鸿和谢长宁,他也不想再和任何“过去”扯上关系。
包括过去的他自己。
付惊鸿看着他的眼睛:“世人说我是浪子,说你是谪仙,所以我们就只能打扮的衣冠楚楚,然后粉墨登场,按照那些人期待中的样子去唱这场戏,可我非常清楚我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也一直记得你本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