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从心顿了顿,也跟着进了破庙。
“阿公,张嘴,让我看看你的喉咙。”她凑近老头,蹲下来缓缓说道。
老头直愣愣地看着她,没有动弹。
宜从心放轻声音,语调尽量保持着平和劝道:“阿公,我看看你的舌头和喉咙,给你治病,治好了病,你好继续等阿珍来啊。”
老头呆滞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依言张开了嘴。
宜从心一阵欣慰,看起来老头并没有完全疯掉,还是有清醒时刻的嘛。
她抓紧机会,借着亮光仔细瞧了瞧,又将手轻轻搭在老头手腕上,慢慢加力向下按,再把力减少一点,手指提回原处,左右手都反复做好几次。
老头一动未动,盯着她的动作,像是也跟着在研究什么。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上辈子宜从心自幼跟着祖父母学习传统中医,虽然后来专业研究药学,此后又接手了家里的企业做生意,可切脉的本事却一直没有丢下。
眼看“问”这一项是不大可能实现了,不过通过“望、闻、切”这三项,基本印证了她的猜测。
宜从心在破庙周围找了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让她找到几株草珊瑚,枝杈尖上红红的小果子诱人,宜从心揪下一颗捏了捏,小红果子呲出一小股汁水。
熟了。
她割下草珊瑚,而后顺手又掐了几支开着紫色花朵的桔梗,用于消炎和祛痰。
山上条件有限,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治疗办法。
这间破庙像是老头的“根据地”,旧锅破碗虽然零碎散乱,好在能凑齐她制药用的工具。
宜从心没耽搁功夫,摘下果叶茎洗净、捣碎,用庙里的破铁锅煮了一碗药水。
老头一动不动地窝在角落看着她干活。
像是被勾起了什么遥远的回忆,眼神透过宜从心,看到了些别的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宜从心将药水过滤好后,端着一碗浓浓的药汁走到老头跟前,“阿公,喝了这个就能继续等阿珍了。”
老头抬起头看向她。
宜从心以为老头是担心自己害他,不由地解释道:“阿公不怕,这是药,山上的草珊瑚和桔梗熬的,您这是喘证,痰湿阻在肺内,西医叫慢性支气管炎,喝了这个会舒服一些。”
老头怔怔地看着宜从心,身体僵硬。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从宜从心手中接过破碗,汤药的蒸气柔柔地拂过他苍老的脸。
他垂眸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不知怎么,老头的眼底浮出一层水光。
见老头没闹腾就喝完了,宜从心开心地朝他笑了笑,“阿公真乖,我多拔几颗留给你,捣碎了熬着再喝两碗,以后就不会被痰卡住啦。”
他接过空碗刚准备起身,却听见老头张口十分肯定地说道:“囡囡,懂医药啊。”
语气完全不像脑子不大对劲儿的样子。
囡囡?
宜从心愣了愣。
“囡囡”是上港地区小姑娘的称呼。
这下她更确定了,这老头八成就是上港人。
不过这里和上港隔着十万八千里地儿,老头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人跑到千里之外的深山里来发疯。
“嗯,略懂一些,”她虽想不通,却如实应道,“我这次上山就是来挖药材的。”